整整一夜的长谈,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她,看着趴在桌上熟睡的她,他的心都碎了。也不知她昨日去了哪儿,二叔沒有回來禀报,如今的他也不再像从前那么多的守在宫里了。毕竟是有家室的人了,除了上他和召见,他已然不再是当年的蒙安国了,或许也是因为当年那事儿,想想都过去了这么久,沒想到自己会将他伤得那么深。寻不禁感叹,若是时间能够倒回,自己还会那么对他吗?
晨光悄悄地透过窗户映入殿來,浸染着她那绝美的容颜。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甚至连呼吸都怕将她打扰,也不知夜庭会如何记载,是她给自己侍寝吗?想到“侍寝”二字,他忍不住微笑,悄悄弯起了嘴角。看着那银辉在她脸上映出的光晕,多少次想要将她紧拥?
“唔……”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忆昭潜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咂吧了几下嘴,却一个翻身连滚带爬地从桌上摔落。寻惊慌失措,连忙伸手将她在空中揽住。
睁开眼睛,半睡半醒中的忆昭格外尴尬,脸上派起一片红云。不过这感觉倒是真的不错,仿佛又一次回到了从前,记得那时候的自己曾经化身为猫,也是被他轻拥在怀,嗅着他身上那甜蜜的气息,总是让人那么舒畅。.
“哥,谢谢了!”她侧头不敢看他的眼睛,那是多么温柔并带着爱意的目光,但却不应该属于自己。
听闻她此言,他亦然一怔,不禁局促了眉头,爱意的目光悄然掩去,“咳咳……小昭,你还是那么不会照顾自己。”缓缓地放开了揽在她腰间的手,多么依恋这种感觉,很想就这么一直将她揽在怀中地老天荒,永远也不分离。只是可惜……
忆昭站起身來,全身却是僵得难受。也不知昨晚是怎么搞的,只记得与他争论到很晚,接着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可是他呢?局促中更加尴尬,忆昭感觉自己像是在发烧似的,“哥,我们……昨晚……”天哪!自己到底想要说些什么呢?轻咬着唇角不知如何是好。
寻望着她,仿佛是在欣赏着她的挣扎,好想将这一幕永远地记在心里刻入骨髓,百世、千世、万世都不忘记。“昨晚的事情就照你的意思办吧!但是三年之约绝不可以有所违背,若是三年不归,朕必举兵攻吐!无论后果,绝不让你在那边儿受一点儿委屈!”说此言时,寻的心痛得厉害,可是痛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是她提出护送老将军段忠义前行吐蕃,这原本的确是为国之计。吐蕃咄咄逼人,一口咬定南诏背离之心,如今兴师在即。南诏虽说有心与其一战,可是汉唐态度却还不够明朗,若是此刻便与其决裂,吐蕃前门攻打,汉唐后门又至,南诏危险啊!
更何况这原本就是她所熟悉的历史,天命如此,自己即使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又能怎样?寻实在无奈,只好同意。不过这同意也是有条件的,三年之约,若是三年之后她不归來,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兴兵吐蕃是必然,然而更有可能的事情他却并沒有告诉她。只是静静凝视着她那张看似单纯,却并不单纯的脸,心里的痛苦她可知啊?
“嘿嘿,好咧!”她却笑得那么灿烂,眯着眼睛带着玩味的回答,抬起了右手向他伸出了掌,“那么咱们就这么决定吧!我去那边儿也能做个内应,只要哥一声令下,就算是要那吐蕃王的脑袋瓜子,我也一定将它取到手!”
当然,寻知道这只是她的一句玩笑话,这么多年來以他对她的了解,他知道她是不喜欢杀戮的,可是眼下南诏需要回归,杀戮已然再不可能避免。看着她那明亮的双眼,他忽然之间感觉无比愧疚,若是自己不是帝王该多好,能够与她私守一世,哪怕只是每天能够见到她都是快乐的,不用像现在这样,明明不愿意将她送走,但为了国家却别无选择。
几日之后的忆昭终于还是踏上了前往吐蕃的长路。寻一直送她送到了城外,远远地眺望着朝西北而去的队伍,久久凝视直到再也看不见却依旧不想离开。又是两个自己最不愿意送走的人离开了,寻的心里格外惆怅。回想起那日接到的那本奏章,心里仿佛刀割一般。
原來半月前,一本來自南诏剑川节度使的奏本赫然摆在了御书房的案几之上。要知道如今那个地方,正是南诏通往吐蕃的主要官道这一。而也正是在那个地方,曾经有过一个部落叫作“施浪诏”。虽然“诏”在彝语里的意思是国家,但是当初南疆六诏分离,相互抗衡,年年战乱以至民不聊生。南诏先祖正是看到了这一切,于是才在强大汉唐的支持下灭掉了其他五诏,从而让南诏一统南疆。
然而谁又会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当年六诏被灭,但对于主动归顺于南诏的施浪诏先祖,先帝并沒有太过于为难他们,而是将他们分封为王,并世袭至今。要如今正当南诏即将又一次迎來抉择的时候,他们却在这个时候开始不安分了,暗中勾结吐蕃的神川都尉,在南吐边陲多次骚扰。可是吐蕃国内对此却不闻不问,甚至于在听说了原本是南诏重将,却在当年天宝之战时被困于西川,旋即被俘虏的南诏将军段忠义归來,竟然指名道姓地说他是汉唐的使臣说客,非要让南诏将他交出,如若不然便要举师问罪!
寻这是吃了哑巴亏啊!虽说心里的确有意背吐归唐,可是就眼下來说这时机却并不理想。更何况雪儿如今也还在吐蕃,若是在这个时候真要动武,那后果还真是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