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工席第一排空了出来,那是留给天龙集团及院里高层坐的。后面寥寥十几个人分布在二、三排,年轻的助理研究员一堆,武师一堆,泾渭分明。虽然院里老人和龙五欣赏满江红,但文人嫉妒武者忌惮,文武两个团体里的中下层都主动疏远了他。
满江红也懒得凑堆,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到最后边的角上。正在拾级而上,却见到右边媒体席最后排左边的两个人站起了身。其中一人高大威武,披一袭黑色风衣,冲自己勾了勾手指。
武师那一小堆人也注意到了,有人探了一下头便飞快缩回去,咕哝了一句“天狮花戎”,嫉妒忌惮之情溢于言表。这小子毛都没长齐,不但得到院里宠信,居然还认识黑道煞星武林巨擘,简直没有天理呀!
满江红赶快返身奔上那边台子,惊喜地招呼:“大哥。”
花戎扳过他的肩膀,装模作样皱着鼻子嗅了嗅,道:“嗯,应该是几天没洗澡了,果然有一股子挡不住的风情,把人家姑娘迷得神魂颠倒。”
言毕他指了指王晶,恰好她也装作摆放电脑偏过身子偷偷地看,见一条魔神般的大汉指了过来,吓得赶快正襟危坐。
满江红对情爱之事还是一张白纸,闻言有点不好意思,讪讪道:“人家是大记者,以前也才见过一面。”
“一面又咋地?缘分这事不好说,我瞧她是对你动了真心。不过这女人呀你可要小心,和你好之前是小绵羊,和你好之后是大老虎。哥就这点惨痛经验,今天打折卖给你算了。”
满江红很尴尬,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对花戎身侧立着的中年人笑道:“这位大哥好。”
中年人回以礼貌的微笑,没有更多的话。
“我来介绍一下,我的小兄弟,满江红。”花戎松开他又拍拍中年人的肩膀,说道:“我的老朋友,李铁。”
“李大哥好。”满江红恭敬地微微弯腰。
“嗯。”李铁面无表情地点头,依然无话,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满江红感觉没趣,笑道:“那你们先忙呀,我还有点事。”不待花戎出声,“噔噔噔”径直先跑下去了。
见他走开,二人重新坐下。李铁笑问:“花戎,这是你埋伏在研究院的暗桩吧?”
“上头要我调查天龙研究院,偏偏我那兄弟李四同龙辰又有点交情,你叫我怎么办?只好随便抓个壮丁塞了进去。这小子很聪明,但倔强得很。我要他走,他偏偏不走,你叫我怎么办?”
“甭管什么桩,今夜过后都没用了。国安局派你来观察,情报局是我来观察,军方警方几大世家肯定也会派出观察者。龙辰装作不知道,南海派装作不知道,我们彼此之间也装作不知道,瞧这戏演得多默契。只可惜,我们只能看到台前,看不到幕后了。”
“南海派砸了天龙集团在华夏的几十家会所,迫于舆论没有进一步扩大事态。龙辰召开武林大会,摆明车马是要和对方干一架,省得老是被零打碎敲憋屈得很,够爷们!”
“修真者不好惹呀。”
“呵呵,上面严令要委曲求全。我披着这身虎皮,一直没有机会同他们交手。”
“你这武痴,简直疯了。知道上面担了多大的干系吗……”
不一会儿,员工席除第一排空着外,陆陆续续坐了个八分满。媒体席的第一二排明显都是记者,才坐了个七分满。第三四排的人明显不是记者,都衣着考究气度不凡,也坐了个九分满。有的独来独往,有的前呼后拥,遇到熟识的人往往要寒暄一番。后来的人见后两排位置几乎满了,便挤到了记者那席。
最庞大的阵容当属武林人士席位,竟然爆满,从中也可以看出每个人的地位。十几个神态倨傲的,一人或两人在第二排独据一席,第三排基本上规规矩矩三人一席,第四排则是四五人挤在一起。好在是长条凳,若是椅子,岂不是要坐到人家腿上去?
这批人目光凶狠,沉默无言,偶有交谈也只寥寥数语。奇怪的是,他们宁愿挤得一塌糊涂也不去坐空着的第一排三十个席位。更奇怪的是,有一半人带着兵刃,环首刀、七星剑明目张胆地摆在案上,月牙铲、镔铁棍堂而皇之地靠在身旁。满江红甚至还见到一个带流星锤的,黑黝黝小西瓜一般,铁链子叮叮当当缠绕在手臂上。计算一下比重怎么也得七八十斤,他很想凑上前问一句,大哥,您累吗?
因为这批人的到来,现场气氛开始阴冷,负责引导的礼仪小姐小腿肚子直哆嗦,光洁的裸-背上冒出了鸡皮疙瘩。有几位记者本来兴奋地举起了相机,吃对方铜铃大的怪眼一瞪,明晃晃的兵刃扬起,立刻被吓得跌回了座位,不敢多看。
主人和主宾还未亮相,偶尔有细碎声音飘过却听不真切,近两百人围坐的广场愈发显得诡异阴森。音响师开始调试,舒缓的曲调弥漫开来,似一条缓缓流动的河。
满江红听出来了,是柴可夫斯基《如歌的行板》。在明丽优雅的主旋律之后,是反复的低沉的叹息。不是哀号不是呻吟,是忧伤的思念,是深深的疲惫,是不能释怀的无可奈何。
他缓缓站起,缓缓四顾一张张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