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瑶出来之时,用面纱掩面。看着安静停在她马车后面的一辆极普通的黑蓬马车,水光涟涟的眸子里蕴着一丝笑意。微微勾了勾唇,上了自己的马车。拿出一罐腌制的梅子给石斛:“这个给你主子送去,我还约了人,便不去见他了。”
石斛看着怀里的陶罐,微微一怔,马车已经驶离。
凤瑶在云初面前没有做过出格的事,那副画送出去之后,后面越想越觉得难为情。
回到府中,门仆告诉凤瑶,姜绾已经在花厅等着她。
花厅里王妃从凤瑶醒来爱听戏的时候,便在里面改造,搭建了戏台子。只是建好之后,凤瑶却因琐事缠身,还没有来听过。
姜绾此刻躺在软榻中,听着伶人唱一曲《琵琶记》。
凤瑶过来的时候,正好唱在五娘进京寻夫,正遇弥陀寺大法会,便往寺中募化求食,将公婆真容供于佛前,正逢夫君伯喈也来寺中烧香,并未与五娘重逢处。凤瑶看着姜绾泪流满面,尤不自知,不禁掏出丝帕替她拭去两颊的泪水。
“姜小姐也喜欢听戏?”凤瑶在一旁坐下,采芙捧上一杯清茶。
姜绾不好意思的擦拭掉泪水,面色微红,似有些尴尬。苦涩的说道;“女子听戏有违大家风范,姜家不会允许。”看着凤瑶的目光隐隐有着一丝羡慕。
凤瑶但笑不语。
姜绾伸手将垂落的一缕青丝别在耳后,脸上浮现一抹清丽婉约的笑容,恬静的说道:“我父母亲在我亲事没有定下来之前,不许我出府走动。今日是说你要出嫁,给你来添妆,许不会准我出来。”从凝玉手中拿过木盒,推到凤瑶的手边:“我没有知交,与你走得近一些,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不可推诿。”
凤瑶含笑收下,看着她不自在的神态,便知她心中有事:“既然将我当知交,有事但说无妨。”
姜绾绞拧着手中的丝帕,矜持的说道:“我想去一趟国寺,如今他们把我管束严格,断不会准许。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来找你。”
凤瑶意外的看着姜绾,她恐怕没有对元一死心。
只是事情可大可小,姜二老爷管束她,无非是怕她与元一还有联系。若是被捅了出去,姜绾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姜绾咬着唇瓣,歉疚的说道:“让你为难了。”
“只是见他?”凤瑶看着伶人唱到五娘夫妻团聚,心中微动,叹道:“我若要去国寺,母妃放心不下,若无意外,她会与我同行。”
这是应了。
姜绾感激的说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只是问他要个了断。”
凤瑶知道为情所困的苦,姜绾为人不错,能帮则帮罢。
姜绾离开了,凤瑶品了一口茶,茶是雨前龙井,淡淡的清香,回味甘甜。看了一眼戏台子谢幕,起身去与王妃说一声,她成婚前想要去国寺祈福、许愿。
德亲王妃自然不放心,迟疑着不肯答应。
直到凤瑶说她当初在国寺许愿,如今愿望实现,该去还愿了。王妃这才松口,可她有事不能陪同。
翌日一早,凤瑶便坐着马车到姜府接姜绾。
姜绾早已候在门口,脸色苍白,眼睑下青影浓重,怕是一夜未眠。
“我与母亲说今日陪你去国寺还愿,原本以为要好一顿劝,却没有料到她一口答应了。”姜绾语气有些嘲讽,母亲还叮嘱她与凤瑶交好,怕是看中了凤瑶的身份。
“你该对自己好点,不想做囚中鸟,那便让自己变强。强到他们再也无法约束你,阻碍你的追求与保护的人与物。”凤瑶看着她眼底的挣扎,她想要挣脱,却被世俗所困,心中痛苦却找不到出路。所以,她将自己的心思全都封锁在心底,淡然得似什么也不在意。
姜绾心中惊骇,她未想到凤瑶想法如此大胆。
“女子不可经商,也不能为官,我能做什么?”姜绾摇了摇头。
凤瑶漫不经心的说道:“皇后早几年便开始规划实施女子私塾,如今得到皇上的同意,百官也纷纷认可。学堂已经建成,等萧妃娘娘回宫大约就会正式开学,如今却少了女夫子。”
姜绾心领神会,明白凤瑶的意思。
如今推崇学者,她若是成功。就算不像玉玑子老先生一般流芳百世。在家族里会有一定的话语权!
凤瑶看着姜绾眼底的流露的光亮,似宝石一般的愧丽,璀璨夺目。
她始终认为,有追求,有理想的人,并为之付出努力,身上会散发出一种致命的魅力。像珍珠一般发光发亮,终不会被埋没。
晌午之前,抵达了国寺。
姜绾与凤瑶分道扬镳,她去找元一,凤瑶去拜见智臻大师。
轻门熟路的去了元一的禅房,姜绾看着紧闭的门扉,她始终不相信他真的剃度。他有深远抱负,不该一辈子在寺庙里荒度一生。
可真的与他只有一门之隔时,姜绾有些怯了。
害怕他真的剃度,皈依佛门。
洒扫的小沙弥认得姜绾,进去通传元一。不消片刻,便出来了。“这位施主您请回吧。元一师兄不见您。”
姜绾对他的拒绝习以为常,哪次他痛快的见了她,倒会令她惊诧。
“我就坐坐。”姜绾随意的坐在禅房门前。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暖阳照人。这样好的天气里,曾有一对青梅竹马许下今生来世之约。不过经年,天气依旧是好天气,可人却不再是旧人。
春风落叶飘扬,姜绾伸出手,树叶却从她指缝中飘零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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