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乌木脱河水流湍急,激浪拍岸。
她驻足河畔,其笑嫣然:“连大,若跳进这样的水中,可会尸骨无存?”
连大一惊:“公主,东则王那样的男人,不值得您这样做!”
“身体发肤受自父母,我自然不会这么做。”她裹紧身上的披风,回望熙禾城,“多亏了东则王的婚礼,为了便于住在西畿军营中的将军在宴席散后出城,西城城门至今未关,我们才能在这个时候走出熙禾城。当然,也多亏连大办事得力,每一步都安排得精细周到,从庵堂后门的虚掩,到马匹的选择,最关键的是,将素问的安神散投进了东则王的酒杯,可以助他今晚有一场好眠。( ”
人性真的微妙呢。
倘若没有爱上东则王,纵使他身边三妻四妾美女如云,她必定能毫无芥蒂地顶着秀丽公主之名以东则王妃的身份在那座高墙内度过一生。而一旦心动,反而不能再有丝毫容忍,毅然抛却了那个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使命……但如此远去,终须给秀丽公主一个归处。
“连大,制作一次意外罢,秀丽公主不堪情伤,跳入水深浪急的乌木脱河。”
连大称是。
“然后,你前往熙桑城,与高行他们会合。( $>>>)”
“嗯?”连大丕怔,“公主呢?”
她笑:“秀丽公主已死,那当然不能出现在大氏国都。”
“那您要去哪里?”
“寻一个老朋友。”
“无论您去哪里,属下愿保护公主前行。”
她摇头:“你需要到熙桑城告诉素问这边发生的一切,然后由她求国后将留在东则王府的侍卫召到国都,编入国后卫队。”
“公主为属下等考虑到这等地步……”连大感激与愧疚并存,“公主乃金玉之躯,属下一定要保护公主!”
她仍然摇头:“我穿得是男装,精通西漠话,袖内装着素问的一些小东西,身上有你换来的散碎银子,又熟知朋友的居住地,一人独行足矣,眼下你第一要务是将同袍带出东则王府。记住,除了你、素问、高行,其他人不需要知道本公主的生死之迷。而你,则需要避开东则王,若实在无处可去,不妨进南连王府谋个差使。”
连大无奈,只有颔首。
“若有缘,终会相逢。”她走向马匹,至此忙乱之际,微微有点感谢教自己学会马术的国后,“此处交给你来布置,本公主要天亮之前一直沿着官道前行。”
“至少让属下护送您到天亮时分。”这一点,连大很是坚持。
冉晴暖未再拒绝。
无论是素问,还是一众侍卫,她与他们的主仆之缘皆已告罄,此后只怕再无相见之期。百年修得同船渡,共行一段路程也好。
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在晨曦初露时,连大遵从主子吩咐踏上通往熙桑城之路。
迎着朝阳,冉晴暖在无人的长道上纵马疾驰。
泪水潸潸而下。
这便是她急欲独行的因由。
她需要一场四下无人的哭泣,哀悼自己无所归属的情生意动,祭奠重疾而殁的夫妻之名,曾经的愤怒,曾受的痛楚,刹那的沦陷,短暂的甜蜜,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尽皆入尘成泥,无依无形,散若烟花,逝若流星。
东则王,此生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