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恍若沉淀,时光宛若凝固。
久久之后,她身后的男子淡淡发声:“正妃的名分是国君所定,本王对你的情意却发自由衷,本王愿使你成为这座王府、这府熙禾城的女主人,给你众所周知的看重,你在乎的却只是本王的名字和寝楼?”
她回身:“作为女主人,可以做什么呢?拆除王爷现在的主寝楼重建如何?”
律鄍双眸沉若暗夜,道:“本王知道了,你……好自为之。”
“是。”她福礼,“秀丽一定会妥当照顾自己,祝王爷新婚大喜。”
“本王永远都在。”他深深看她一眼,向后退步,继而转过身形,背负重重阴翳,缓缓离去。
她脊背挺直,晌久伫立,才道:“连大。”
“公主。”连大走上前来。
“本公主方才失态了,看来先前所说需要略作调整。”
本打算安之如素笑颜迎人,谁想在听到他所谓的“洞房花烛”时,方寸中好似有一团火倏然燃起,激促着她撕破假象,将所有虚伪矫饰付之一炬。
即使如此,她仍不想他看见自己因嫉妒而丑陋的容颜,不想将一道怨妇的身影留于这座院落,这座府第。但愿,明年春季来临,这株桃花再度吐艳之时,已将今日曾经目睹过的那张脸留在前世,不复记忆。
“公主想做的,属下一定帮公主达成,但属下绝不能让公主独自前行。”连大道。
她一笑:“那就跟着去罢。”
“是!”连大喜出望外。
十日后,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筹备,东则王妃副妃迎娶之礼举行。
其日鼓乐喧天,宾客盈门。冉晴暖作为正妃,着正红礼服现身于喜堂,慷慨接受新人叩拜,与诸客寒暄,不疾不徐,娴雅雍容。
“王爷。”宴席中,她来到新郎身边,晏晏笑语,“已经把新人送进蕴秀居了么?”
律鄍转头,双目紧盯其颜。
她手捏银质小杯,落落大方:“今天是王爷的好日子,秀丽想沾沾王爷的喜气,敬王爷三杯酒。”
他眉心紧蹙。
“秀丽先干为敬。”她以袖略掩,酌净杯中物,空示对方。
他面如玄铁,扯起桌上铜觚一饮而尽。
随行的连大持壶为主子将空杯斟满。
她举起:“秀丽再饮。”
他奉陪。
饮过三杯,她扶额赧然:“秀丽不胜酒力,向王爷告退。还请王爷也莫贪杯,早早回去新房陪伴新人。”
她前脚离席,后方响起称奇之声,一众男子更是艳羡不已。
“东则王真是了不起,也只有你调教得出这么乖顺听话的女人罢?沙场上冲军陷阵所向无敌不算本事,这才是男人最大的炫耀!”话者,按辈份当是律鄍的王叔,是而百无禁忌,“各位,你们有谁见过在丈夫纳妾时满口恭喜的妻子?还不赶紧向东则王敬酒,请教御妻之道?”
“老王爷说得对,咱们要向东则王讨教讨教!”群起哄之,轮番敬酒。
宴厅窗外,冉晴暖望着那上被围在中 央长饮不辍的男子,问:“放进去了?”
连大点头:“第一杯就饮了下去。”
月上中天,云蔽寒河。东则王府庵堂后门无声而开,庵前树下提前系了两匹摘了颈下响铃、包起四蹄的马。
夜色茫茫,佳人杳杳,从此各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