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怎会是省油的灯。
大小姐前脚刚刚踏出院门,太太后脚就叫人送了信给大老爷。
大老爷难得提早回家,一回府衣服也没换就去了太太屋里。
“这事可是真的?”大老爷撩了袍子坐下,茶端在手里,来不及喝一口就迫不及待问道。
太太一面打发屋里人下午,一面亲自伺候:“大丫头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她来说的事情还能有假?”
大老爷面露喜色,搁了茶盅,拉过太太的手,拍拍道:“这是好事,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太太应景地笑着,可心里却不是滋味,眼下大姑娘的亲事还没定好,四姑娘来凑什么热闹?这明摆着让人看笑话吗?
难道堂堂嫡亲还比不上一个庶出?
再说,四姑娘年纪尚小,就受到如此贵胄庇护,长大还得了?
算算,武嗣侯年纪似乎也不大,今年好像刚刚弱冠,说来还是年轻有为了。
太太是过来人,其中意思,就算老爷不说,她也明白。
“不过老爷,我在京城那些官宦女眷中听见对武嗣侯的评价,可不太好。”
大老爷从不关心这类八卦,只是“哦”了声,不以为意道:“你说的那些,我大致耳闻过,无非就是武嗣侯虚岁二十有一了,府上连个正妻都没有,而且也非莺燕成群,这样的男人一心只操心国事为皇上分忧,有何不好。”
太太没反驳,只是换了盅新茶重新奉上,淡笑道:“只怕老爷只听其一,未听其二吧。”
大老爷抿了口茶,半信半疑地看着眼前清瘦的人:“那你说其二是什么?”
太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起武嗣侯旧账:“听闻去年年关,武嗣侯便迎娶了礼部陈员外家的五小姐为正室夫人,陈员外家的五小姐前年刚过及笄,人长的也是花容月貌,只可惜嫁给武嗣侯半年,人就没了。”
说着,她见大老爷并无反感之意,继续道:“虽说陈员外官职五品,可大老爷也听闻了吧,陈家可是江浙富甲大户,据说沿江一带六省都有他家的生意,尤其是水路航运这方面,就连当地知县都巴结能跟陈家交好。可是陈五小姐就这么没了,陈家找武嗣侯讨要说法,却被拒之门外,听闻现在府上只有一位姨娘在帮忙打理上下。”
顿了顿,又道:“私下都传,武嗣侯是悍夫,若非寻常女子,是没命当上这个侯爷夫人的。”
“简直是一派胡言!”大老爷冷笑一声,把手里茶盅往桌上重重一搁,“所以说,你们这些妇人头发长见识短!难道一个商家大户能跟京城官员相提并论?若是如此,他陈家也没必要巴心巴肝捐个什么员外郎的闲职,成天无所事事!”
太太吃了瘪,见老爷不悦,也不好多说什么,赔笑脸道:“老爷莫气,我这也是为老爷的脸面着想,能攀高枝固然好事,我也是怕府上的丫头没那富贵命,岂不是枉费老爷一番心思。”
大老爷的心思,太太岂能不了?
这番话回头想想,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武嗣侯如今再娶,也就是续弦了,即便成了正室,多个“续”字总让人几分说嘴。再说,万一不成,别说同僚就连陈家都要取笑他,补了个洞,最后还是破了。
大老爷想到这,气消了大半。
然而武嗣侯这块肉,大老爷觉得就此放弃又是可惜。
“以你怎么看?”他抬起头,看向太太。
太太笑笑,并未马上回答,而是反问:“老爷很是看重武嗣侯吗?”
大老爷勾起嘴角,表情不言而喻,原以为二老爷得皇帝信任,自己就有出头之日,现在看来上面大有来头的人何止一二,随便抓一个,细究下去,只怕都跟朝廷的高官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现在能坐上国子监祭酒一职已属幸运,就算有二老爷在官场上庇护,但想再往上升,确实很难。
但送女儿入宫,他又舍不得,而另一方面他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不说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到时能不能见上皇上一面还是问号,就算得皇上喜爱,若有一天失势便是株连九族,不死也为奴为娼,下场惨淡!
这个险,大老爷觉得不值得。
何况,他的膝下儿女太少,没必要拿手上的筹码赌太大。
思量过后,他平心静气要太太坐下来,说道:“我是希望府上女儿们都嫁得好,将来有势对六哥儿的前途也有好处不是。”
说到六哥儿,太太心都软了下来,柔声道:“老爷的意思,我明白,可眼下还得先操持大姑娘的不是,哪有长姐未嫁就轮到下面姊妹的道理。”
大老爷微微颔首:“也罢也罢,以彤萱的年纪也是该找合适的婆家了。”
太太不露痕迹地转了话题:“可不是,下半年就该及笄了,都是大姑娘了。”
大老爷“哦”了声,拍了拍太太的肩膀:“这事你得好好操持。”说着,就往西厢房走去:“我去看看六哥儿。”
太太应声是,送走了大老爷,就叫尹翠进来。
“过些时我要去趟袁府。”
尹翠微怔,问道:“太太,您要找岑夫人吗?”
太太默认地点点头。
尹翠迟疑了下,提醒道:“太太,您忘了,岑夫人为她家贵哥儿的事,都气得好几个月没跟您来往了。”
太太微蹙下眉,她怎会不知岑夫人的心思,可再怎么着,岑夫人也是她娘家人。哪有自家人不求去求别家人的道理?
若非得以,她不想让二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