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走了以后,霍亚夫靠着墙头,眉头紧紧拧着有着异于常人的沉静。( 过了好半天,一个同样破裳的青年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蹲下身子拿着缺了一角的瓷碗递给他:“霍兄,怎么样,伤在哪里?”回来不见他的人影才一路寻来,刚才远远见着以为是一尊木雕半躺在地上,真是吓了一跳。
“死不了。”霍亚夫不多言,接过瓷碗就咕噜噜把水喝尽。
那青年也贴着靠在墙头,手臂上受了伤,那层肉还往外翻着不时能沁出血来,方才用水洗了洗,火辣辣地疼,想到着黑天瞎地得没个见天之日,便是咬牙骂道:“奶奶的,这日子比卖肉的还贱,那卖肉的还有赎身之日,我们这样下去可就离死期不远了。”
“要死?”霍亚夫冷冷地道:“可没有那么容易。”一朝与父母生死相离,仇人尚在逍遥法外,族人冷眼嘲笑以丢失宝物之罪把他赶出了宅子,那个曾经老在自己面前晃悠惹他注意,之后夺了他整个心的粉团女娃如今却避他有如蛇蝎,他怎能如此死去。
“霍兄是有个盼头,如我这般无父无母也没有个定了亲得媳妇等着,这日子捱着一点生趣都没有,日日想着能够多攒一点在死前也可以fēng_liú快活一下,我怕到那个时候连想得力气都没了。”
霍亚夫出自书香门第,虽然如今落魄了,但也听不进这些污秽之言,绷着脸冷声道:“少废话,让你看着的包袱呢?”说着去抓青年胸口的破裳。
“干活哪里顾得上背你的破包袱。”那青年一把避过,见他眼神异样的严厉,赶忙小跑出去,过了一会把一个破兜子扔在霍亚夫身上,不屑地道:“给你,不知道的还以为藏了什么金银珠宝。”
目光盯着他取出里面的一张牛皮纸,摊开看了看,上面写着几行字他是不认识,不过末了那两个红彤彤的指印却是晓得的,于是嘿嘿笑道:“霍兄,想不到还真有姑娘家中意你,不过这么多天也没见哪个姑娘来寻你。( 啊,这女人就只能玩玩千万别当真,你大富大贵得时候大把女人贴着你甩都甩不掉,大难临头的时候跑得比你还快。”看他不得志的样子,猜都能猜到几分,搬石头的劳工里面属他识字,可不是从前做少爷的么。
“不过啊,人还是得认命,别尽想着那些没用的……”
“闭嘴!”霍亚夫一声呵斥,脸上的筋络都止不住地跳着,那凶悍的模样哪里能看出是个识字有才学的,李钱抿紧了嘴巴,却并不妨碍他在心里叨咕:给我猜中了吧,看你还不认命。
沈卿卿抑制不住心里的恐惧,也不在原地等着沈父回来找她,索幸是认得去船岸头的路便顺着走去,在路上就遇上了沈则洪。
沈父见闺女一个人在街上走,还是往都是苦力的船舶方向,要知道那里四方通达可不缺盗卖姑娘的人贩子,不由责骂道:“怎么不乖乖待着自己过来了?”
沈卿卿见到父亲心下一安,那恐惧也瞬间烟消云散,乐呵呵地挽着父亲的胳膊道:“可不是想着爹了嘛,接你来了。”
“鬼丫头。”沈父故意绷着脸道:“还不是瞅着爹有了铜板心里痒,走,去瞅瞅去。”
“好的爹。”沈卿卿笑颜绽开,父女两进了一家成衣铺。店铺倒是不大,不过有的颜色和品种还算齐全的。从进门往里依次挂着粗显到昂贵的成衣。沈卿卿一眼就盯上最里面的一条湖烟纱裙子,瘦腰乍肩,料子又轻又软,这是京城贵女最喜欢穿的,特显身条,颜色也飘逸出尘。
掌柜见到小姑娘年纪轻轻眼光却是不俗的,可是瞧父女两人那身粗布衣裳还可见缝了多处补丁,就知是个穷酸的,正想开口说两句,却听那女娃笑呵呵地揽着父亲往外走:“这家的成衣我一件都看不上,咱们去布料铺裁点布子让娘做两套。(
沈父一听心里涌上一阵酸楚,方才掌柜的白眼他不是没看见,应着贫穷,家里好几年都没有新衣裳穿了,他一个大男人倒是没有什么,不过妻女跟着他受苦受穷,妻子生病连药材都买不起,女儿长身体却没有吃上几顿好的,想想眼里就是一热,哽着声道:“你不是说要去挑几个瓷器瓶子吗,那边有一家,咱们去买几个。”成衣铺掌柜见父女两人离开的背影,不由淬了一口骂道:“看不上?你个穷酸货就配穿看不上眼的破烂衣服。”
沈卿卿回头瞅了一眼,自然也是把掌柜的嘲讽谩骂收入眼底,不过她心情正好与沈父相反,那些鲜亮出挑的衣裳裙子她上辈子见得多了,比这好上数倍的裳服她都穿过,并且天天不带重样的,世子疼她,好吃好喝好穿好玩地供着她,可是并不见得现在有父母双全在身边的感觉良好,所有她现在知足地很,总有一天,她不靠着男人也会凭借自己的双手把这些身外之物攒进兜子里面,到时候这些一般般的料子即便拿来送给她铺塌垫炕的她都不要。
两人进了瓷器铺子,里面各式各样的瓶子看着眼花缭乱,这时候沈卿卿的眼睛可比方才亮多了。摸摸这个,瞅瞅那个,沈父虽然不知道闺女买瓶子干什么用,不过看到她露出期待的笑容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沈卿卿每天都要用花瓣熬制蜜汁,有次打开罐子竟发现自己幸幸苦苦熬的茉莉蜜汁爬满了虫蚁肺腑都绞痛了,要想等那花期就费足了时间,还有节省下来连烧火都舍不得用的芝麻油,为了配合一些功效,她别出心裁加入了一些药材,有时候连着数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