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沈卿卿仍在不停的哆嗦,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都是男人的脸,邪肆的、狂傲的、霸道的、**溺的、怜惜的……一点点一幕幕,紧紧纠缠着。
他说:“卿卿,你的小嘴儿好甜啊,再让我尝一口,我便天天给你买糖糕。”
他说:“卿卿,待到一切都结束了,我与你去看山看水……”
他说:“卿卿,给我生个娃儿吧……”
他说:“卿卿,这辈子生同寝死同穴……上无父母下无子嗣……我死了你也要守着我的坟不得再嫁。t”
守着我的坟不得再嫁!
不得再嫁!
一字一字,敲在了她的心口上,打入她的脑子里,沈卿卿惊醒过来,外头的阳光很大,但是马车里头昏黄如夜,两支小烛挂在两边车辕上,车板上铺了厚重的红皮地毯,热炉青烟,犹似梦中。
如烟似梦中,男子弯腰倾身,正用一**热水给她暖着脚,热气从脚底倾入,瞬间就不冷了。
曾几何时,他便是这样屈身给她洗脚,做着两世她都不敢想的夫妻间的情事。曾经她所羡慕的,无非是煮酒泼茶,弹琴做画,对弈畅聊,自认为乃是世间最为**情趣之事。殊不知,男人口中的替她沐浴洗身,画眉梳发,却是剖着整个心在待她。
他一直把真心放在她的手心里,她却狠狠拧碎,摔下,用脚踩踏……如今想来,已是锐痛难忍。
沈卿卿耶诺着开口,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却极为清晰:“霍郎——”
话音一落,男子诧然地抬起头来,声音里充满了惊喜:“卿卿,你醒了?”温润似玉的双眸倒映着女子一闪而过的失望。
男子唇角颤了颤,终是露出一丝笑容,把女人的小手放在手掌之中,温柔道:“你的手脚一直是冰凉的,还好,终于暖和了一些。”
他把额头贴着女人的额头,又道:“不起烧了,真是太好了。”他的确是欢喜,还有凉凉的湿意在眼眶中升腾。
男子清雅的气息拂在她的脸上,沈卿卿不自在地侧了下脸,不轻不重地问道:“羽,我们要去哪?”
“还有三日就到京城了。”
“京城?”沈卿卿不相信地又问了一遍,随后,她轻叹一声,闭上眼,她是觉得去哪里都不重要了,一点都不重要了。于是,她又问了杭有羽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问完了,杭有羽发现她竟然很快地又睡过去。
如是,时睡时醒的,便是胃口也恹恹的,吃得还没有小猫蟹吃的多。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本以为女人醒来会缠着他问这问那,他还在犹豫怎么样告诉她才能减轻对她的伤害,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糟透了,简直比他想象中的情况严重百倍千倍。
轮番几次,在想尽办法也一如是之后,在她又要闭上眼睛睡去之际,杭有羽终于忍不住地轻晃着她的肩膀,沉着声音道:“卿卿,你的孩子掉了,你这样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他说完就顿住了,不想自己会用这样直接的口吻道出来。他知道,孩子掉了,女人必然是伤心欲绝,可是,他看不下去女人一而再再而三为了一个既成事实折磨伤害自己。
他要点醒她。
“卿卿,孩子掉了还能再有,可是你,你这样……”
“不会有了!”女人仍然闭着眼睛,苍白的脸颊一瞬就泪湿了,杭有羽看她终于不似之前恹恹没有生气,倒是心中有几分安慰,乘胜追击地细说道:“别说丧气话,唐御医说你这一胎尚小,姚景天没有下狠药,而且药是从外肤入内,没有伤及根本……”
“没有用,没有用了,霍郎他死了,我再也不会有他的孩子。”女人紧闭着眼,觉着男人给她拭泪的动作一滞,良久,良久,久到她脸上的泪水干涸,久到她以为自己睡着了,久到他的一声叹息变成了呓语——“他没死!”
沈卿卿嗖地睁大了眼睛,发现自己正使出全力掐着他的手,白皙的手背上赫然抠出了红印,“你说什么?”她有些着急,全然不知道自己紧张慌乱的神色落在男人眼里正如一只手扣在胸口上,捏着阵阵疼痛。
“求求你,你再说一次……”沈卿卿紧盯着他,不放过一个神色,声音也变成了祈求,她怕自己听错了,又怕自己没听错,她怕漏过了什么,又怕是自己胡思乱猜。
在杭有羽越来越深邃的眼神中,她觉得心脏快停止了,就要支撑不下去。
“他没死!”杭有羽终于道,随着又盯着女人的脸重复了一遍:“霍亚夫,他没死。”
他没死!沈卿卿看着他的嘴型,千真万确地觉得自己没有听错,男人活了,是的,他活了,他没有死。
胸口扑哧扑哧地直跳,她吸了口气,简直要承受不住那股死灰复燃的力量,沈卿卿脸上生机勃发着,差点要从车榻上蹦起来,她细长柔白的颈子半仰着,全然不顾下身方才落胎的痛楚,她充满渴求地盯着杭有羽,希望他能对她说清楚,说得更确切一些,说得更多一些。
可是,当最初的狂喜落去,她又渐渐清醒过来,他既然没死,那为什么不来找她,杭有羽都能寻到她,霍亚夫不可能不知道,他一定是嫌弃了自己,对了,他说过,“愿下一世,再不要与你相遇相缠。”难道是,他再不要自己了。
在她或喜或忧,或渴求、或期盼、或不信、或绝望的胡思乱猜中,杭有羽缓缓地开口:“他没死,不过受了重伤。当日洞岩下塌,他被困其中,还中了毒,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