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灵修提前一日下葬,半个侯府都被缟素铺满,唯独梅园周边并无任何异样,朱氏受了在流风阁的刺激之后连服了两日的汤药,本来一直是沉睡养身的,却不知为何忽然在这日早晨清醒了过来,她盯着帐顶繁复花纹面色平静的不像个活人。
良久之后,她忽然开口喊了一声,“珺儿?珺儿你在哪里?”
这声音吸引了门外的守门婆子,二人对视一眼走进屋子,竟然看到朱氏神态静然的坐了起来,看到二人进屋,她面上也不再有敌视和冷笑,只是漠漠道,“侍候我梳洗。”
这二人除去要看着朱氏之外也要负责侍候朱氏,看着朱氏忽然如此沉定二人都是一愣。
朱氏见此眉头一皱,“还愣着干什么?”
二人连忙回神上得前来,朱氏仿佛回到了半月前的样子,衣着首饰都要要求的十分精细,她只让二人为自己着衣上妆,别的却是不多说,那婆子二人见此心中忐忑,对视一眼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索性朱氏没什么疯狂举动,二人便只得顺着她的意思。
“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
朱氏忽然开口,两个婆子被吓得一跳,二人侧耳去听,却什么也没听到。
“夫人,没什么声音啊,您怕是听错了。”
婆子一脸迷茫,朱氏却有些不赞同。
她又定神片刻,而后喃喃自语道,“我怎么听着哪里在奏丧乐呢?”
两个婆子面色一白,一时间都盯紧了朱氏。
谁知朱氏只是一片平静的说着这话,不仅如此,连她眼底都有些迷蒙在,仿佛已经忘记洛灵修已经死了,两个婆子轻轻呼出一口气,只以为朱氏还是混沌的。
不管朱氏到底是否清醒,只有朱氏不闹事她二人便好交差。
梳洗装扮完毕,朱氏道,“传膳吧。”
这话之中带着一股子命令的味道,仿佛曾经的那个当家主母又回来了,这两人对视一眼,准备齐齐退出去,朱氏眉头一皱,“去一个人就可以了。”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见朱氏今日如此平静只好作罢,一人点了点头,独自走了出去,自朱氏神志不清开始梅园就没了别的下人,那婆子一走,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一个看守的,朱氏起身走到妆镜之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牵了牵唇。
她面色惨白,哪怕上了妆都掩盖不住,她久久没有笑过,这一笑不知怎么就叫剩下的婆子心头一跳有些不安,朱氏今日里着了一身朱紫的广袖襦裙,整个人雍容华贵至极,她排开手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身段,语气淡淡的道,“侯爷在哪里?”
婆子眉心一跳,“在,在书房呢……”
朱氏点点头,忽然抬手捻住了自己肩头的一缕墨发,“多日没修剪了,去拿剪刀来。”
那婆子看着朱氏肩头的墨发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可朱氏十分平静的这样说了她只好去拿,在耳房翻出了剪刀来,那婆子十分恭敬的给朱氏递了过来,“夫人。”
朱氏转过身来,见那婆子为了以示恭敬将剪尖朝向了她自己面露满意之色,她微微颔首抬手去拿那剪刀,就在那婆子以为朱氏会拿走那剪刀的时候却见朱氏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狠狠的将剪刀推向了她这边来……
“啊——”
那婆子生的五大三粗,乃是府中养着专门看制女主子的下人,她们不仅力气大,大都还会些普通的武功身法,一般娇生惯养的女主子哪里会是她们的对手,若是在平日里,朱氏一定伤不到那婆子,可到了此时,朱氏这毫无预兆直取性命的猛力一击却是让那婆子怎么都躲不开,锋利的剪刀尖“噗嗤”一声没入婆子的胸口,她只来得及惨叫一声整个前襟就被鲜血染红,蹬蹬瞪后退几步,那婆子满是不可置信的倒在了地上!
朱氏手上也沾了血,她看着那婆子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反应面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也没有,抬手在自己的衣裙上擦了擦血沫,她跨过那婆子渐渐冷却的身体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院子里一片寂寥,墙角有初春的新绿冒出,饶是如此,仍然挡不住这处屋阁的衰败之气,朱氏目不斜视的走出去,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缟素,她径直走到门口,站在门口的侍卫见她出来面色一变,抬手便要拦着,“夫人,您身体不好不能出去,还请您回去……”
朱氏神色忽然变的有些阴沉诡异,可她尚未开口,一旁的莫东亭忽然走了出来,他看着那两个侍卫道,“夫人好了,不必拦着了,今日……让夫人去吧。”
莫东亭本就是侍卫头领,那两个侍卫自然听命,阻拦撤去,朱氏几步就出了院子,看着她去的方向,那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一瞬,其中一人看着莫东亭道,“头领,夫人既然是去参加世子的葬礼,怎么穿的这副模样,这……”
莫东亭摇了摇头,“随她去吧。”
丧乐奏响,整个主院皆是一片哀泣之声,洛灵修尚未大婚,未留下子嗣,连个为他戴孝之人也无,整个灵堂,只有下人哭成一片,洛舜华满是哀颓的站在一旁,神色之间是挡也挡不住的悲痛,宾客们三三两两上来安慰,不管真情假意,表面上总是温暖人心!
不多时王捷走过来,“侯爷,要起棺了!”
洛舜华面上神色一时更为悲伤,连眼角都红了,周围宾客尚在,他便轻咳一声道,“今日乃是犬子轻丧,多谢诸位至此吊唁,府中出了这等事,实在是……初七的试剑大会本该推迟,可洛氏两百多年心血尽在试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