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额头的青筋又跳了出来,瞪着太子:“你、你——!”可倒底,这是他的儿子;可倒底,这天下不是姓丁的,而丁家也实在做的有些过份了。
“朕,已经不让他们当差做事,只是一个虚衔。他们,又能折腾出什么来呢?总不能让朕以后无法去见太后吧?”
活人永远无法和死人争的,这个道理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成立:因为死人不用开口辩一句,可是却有人能替他说上一百句。
太子重申了一遍:“太子妃,谁动,儿臣就砍了谁。”他说完转身走到御书房门前:“是他们关了皇叔好几年吧?”
“您要对得起太后,可是皇叔是大行皇帝的遗腹子,您这次不管的话,对得起太后了,可是你我父子以后有脸见大行皇帝吗?”
皇帝的身子一震,抬头想要吼上几句,可是太子已经离开了——太子心心念念的都是沈小小,如果不是为了拦那道圣旨,他现在人早在城外了。
哪里会有心思和皇帝辩什么对与错。
辩是不管用的,管用的是如何去做。
皇帝没有坐回御座,反而就势坐到了御案前的台阶上:“父皇,嘿,父皇当年眼中可没有母后没有朕啊。如果不是丁家力保,怕是母后和朕……”
这是他无法对太子说的,也无法对哪个儿子说,因为他如今也已经是儿子一群了,其中也有他偏爱的,也有他不喜欢的。
当年,他便是大行皇帝不喜欢的那一个皇子,最终他能登基是得力于丁家和太后,而不是大行皇帝。
大行皇帝属意的人,并不是他。
秦公公走到皇帝身侧,给了他一杯参茶:“大行皇帝虽然爱极了兰妃,可是兰妃的孩子还在腹中,所以她是聪明的人,支持了太后和皇上您。”
大行皇帝点了点头:“就是,太聪明了,居然骗的重病的父皇留了一道诏书,还留了那么一笔财宝给她腹中的孩子。”
“父皇驾崩之后,内库是空的也就罢了,可是国库也是空的!”皇帝每一想起依然的有气:“如果是平常百姓家的父母偏心,可以,就是把家业都给一个儿子,半个子也不给其它儿子,都可以。”
“可我们是皇家啊,父皇把那些财物都给了静亲王,让朕怎么办?!大梁国的百姓们还嗷嗷待哺,先皇他、他实在是……”
子不言父过。
皇帝最终还是把最后一句话给咽了回去:“丁家的确是有些过了,但是他们也有怨言的。”
“太后临终让他们把差事都放下,为她守陵三年,又留下遗旨,让丁家人没有考取功名不得入朝为官。”
“他们当然是怨的,没有他们也真的没有太后和朕了——当年朕还在大梁国之外,不是丁家护着太后主持大局,怕是朕无法回来登基的。”
皇帝看着秦公公:“太后也是为朕好,生怕有丁家有尾大不掉之势,所以……”
秦公公此时才插了一句话:“皇上所说的,我也不太懂;但是太后的安排定是好的,依着我的浅见,太后也是对丁家的厚爱,也是在保全丁家啊。”
纵观历史上的各大外戚,只要势大到皇帝忌惮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太后也真的是用心良苦,只是可惜丁家人并不领情:安享尊荣说的是好听,无权也就无势,同丁家人想要的尊荣不是一回事儿。
皇帝闻言静默了一会儿:“你的确懂的不多,不过这句话说的对。太子,他不懂朕的为难之处。”
“太后让丁家人不再入朝为官,却也让朕答应了,有生之年不会动丁家人一根头发,保证他们不会让人欺了去。”
“朕也感觉对不起丁家,多年来对他们……”极尽容忍之事,哪怕是丁家人收买了宫中很多人,就连御书房也收买了不少人,皇帝也没有动他们。
丁家人虽然没有入朝为官,但是他们的故交门下在朝为官的并不少;所以丁家人对朝廷的影响力,还是有的。
而这些小动作,皇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有太后的旨意在,丁家子弟如果考不了功名,便永远也无法入朝为官。
皇帝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丁家会和东宫对上,且把太子惹怒了。
“你说,朕要怎么做才是对的?”他问的人是秦公公,不过他并不需要有人答他。
答案其实就在他心里,只不过皇帝也会有心软的时候,因此他只是狠不下心来罢了。
秦公公知道,所以他并没有回答,眯着眼睛就像是已经睡着了,完全没有听到皇帝的话。
猓皇贵妃带着人立在风中,裙带卷着风儿飞来飞去,让她给人一种欲飞的感觉:她已经来了很久,身后宫人抬着的是她备好的补品,放在小铜炉上温着。
她没有叫门,只是在门外等着,因为她是皇贵妃:永远的知进退,永远的体谅皇帝的为难之处——也就是永远的在
是永远的在为难她自己。
在秦公公出来之前,她是不必让皇帝知道她已经来了多时;到秦公公打开御书房的门时,就表示皇帝想见人了,而那个时候皇帝肯定会知道她在外面等了多久。
等的越久,皇帝就会越感动、越愧疚。
为难自己,为得就是让皇帝不会让任何人为难她或是她的儿子。
所以在宫中做皇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