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夏侯婴抿直薄唇,本就如冷月清辉般的幽幽黑眸不着痕迹的闪烁了一下,随即收起视线缓步向前。
循着那抹莹白若雪的颀长身形望去,顾楼南并不在意他那颇为冷淡的态度,始终保持着那张狐狸一般的笑脸,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后随之一同走向前去。
"真是冷淡……"揣着袖子,顾楼南吐出一口珍珠白色的雾气,半分说笑半分认真的在铺了缎面软垫的乌木雕花凳上坐下,继而接着说道:"隆冬时节,王府里竟也不置炭盆么?"
不待他话音落定,夏侯婴端着茶杯的修长手指在半空顿了顿,继而缓缓放下。
"哎,别放在心上,微臣只是……"
"若国师并无要事,本王便只好送客了。"并不给他说完的机会,夏侯婴朝他投去短暂的一瞥,目若含冰,不留情分。
"莫动气,莫动气……"嬉皮笑脸的搁下手中白底青花的茶杯,顾楼南向前探了探身子,迎上那双冷冽锋锐的眸子,先是短暂抿唇,随后道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莫名言语:"果然啊……"
说着,他忽就顿了顿,继而垂眸朝杯中望去一眼。
挑了眉梢,夏侯婴眼角微眯,看向顾楼南的清冽视线中径自涌现出一分探究和专注。
"听说在王妃老家的某地,茶叶立起来会发生什么好事,不知王爷,可曾听过?"
几不可见的翕动着淡橘色的菲薄唇翼,顾楼南朝夏侯婴偏过视线,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稍稍在"王妃"二字上加重了语调。紧接着话锋一转,将茶杯往手边的梨木四方几上一搁,探手入怀,取出一个布包,赫然是两日前倪天择交给他的那一个。
见夏侯婴始终面无表情,顾楼南勾起唇角,也不再多言语,只默不作声的将那布包打开。
"王爷,可曾见过这些东西?"
循声朝那布包中望去一眼,夏侯婴唇锋耸动,沉静如水的黑眸内径自掀起一线波澜,继而很快平复。
"倪天择。"
只轻描淡写的道出了三个字,他面色微沉,除此之外便再没有任何多余的神情。
像是一早便料及夏侯婴的反应般,顾楼南轻笑出声,却并没有将手中布包呈递上去,而只是将其重新包好,话锋陡转:"既然王爷知道倪天择的身份,那微臣便也不与王爷绕弯子……"言及此,他唇角上扬的弧度忽而有所收敛,浅棕色瞳仁里笑意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霜雪般直击灵魂的冷冽。
单手支着下巴坐在锦鲤池边的凉亭内,殷荃盯着汉白玉桌上摆放完好的象棋棋局,似在出神。
从方才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池的锦鲤因了自己的馒头而命丧黄泉到现在,她依旧没能缓过神来。
依夏侯婴的凌厉无情的手段,本不应出现这样的事故,可现在偏偏发生了,还是那般明目张胆,这令她径自由心底生出一抹前所未有的寒颤。
心念转动间,她握紧双手,直至骨节开始泛出一抹森然触目的白,也未曾松开。
"卫钧……"一瞬不瞬的盯着棋盘,殷荃缓慢蠕动了一下唇线,随即抬起视线扭头朝他望去。
"请王妃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像是一早便探知到她的心思般开口,卫钧虽面色平平,言语间却是不加掩饰的温和。
"夏侯婴他,是不是又要出远门了?"听罢白衣卫士的回答,她抿唇笑笑,遂收起视线,望住桌上的棋子,话锋陡转。
"属下以为,王妃亲自问王爷比较好。"语气不变,卫钧的声线与夏侯婴有些相似,只是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平煦。
"问他么……"状似漫不经心般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殷荃伸出食指戳了戳眼前棋子,半晌后才自言自语般开口嘟囔出声:"他才不会告诉我……"说着,她顿了顿,继而扭头:"卫钧,你说夏侯婴到底是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听罢,卫钧先是一愣,紧接着便露出一副被什么东西噎到的僵硬神情。
"王妃请小声些……若是被他人听了去,是要杀头的。"
眨眨眼,殷荃噘嘴,再次嘟囔出声:"反正我是皇上的儿媳妇儿,他若看我不爽,总得先过了他儿子这关。"说着,她忽就像是想起什么般短暂停了停,继而勾起唇角:"卫钧,你刚刚吃了那只麻油鸡么?"
闻声摇头,卫钧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生出一丝波澜。
美目微眯,殷荃抿直唇线,沉默半晌后挑了眉梢问:"莫非,这端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饮食习惯都与夏侯婴一致?"
颔首对她的猜测表示肯定,卫钧心中暗暗叫苦。
王妃心思太过清明,什么都看的通透,这本应是件好事……可就这般轻易被人看穿还真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感觉。
瞅一眼白衣侍卫微微抽搐的唇角,殷荃正欲收敛视线,却远远的瞧见从书房内走出的两道颀长身影。
美目微眯,她起身抚平裙摆,道:"你家王爷是个死脑筋,过了固定时辰就不吃东西也真是醉醉的,难不成固定时辰吃的东西就一定没问题么?"说着,她不顾卫钧抽的越发厉害的唇角,旋身一转,继续说了下去:"我去外面买给他总可以了。"
语毕,不待白衣侍卫有所回应,她已然走远。
在原地站定,卫钧蠕动了一下唇线,最终也没能将阻止的话说出口。
踏出王府后门,殷荃左右瞧了瞧,半晌后才朝着通往正街的巷弄走去。
"小荃荃,你是在找本国师么?"边说边从对面墙头上跳下,身穿绛紫锦袍的顾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