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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应山,很快就能到播州了。”
赵蛮看了看船外,跟小刀说道。
这一路上他们都是尽量择的水路走,水路快且稳,隐蔽性也高,现在两淮水灾泛滥,这路上虽不走两淮,可也到处都多了许多流民,陆路很多不方便。
赵蛮对小刀也看得紧,生怕被李似锦抢走了,他亲自照顾,有了别的事情做,倒也不像先前那么阴沉颓废,只是他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想到什么、看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管小刀能不能听懂。
他当初多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现在怎么能够叫他跟李似锦走?他又不是真的死了。
赵蛮和小刀一大一小都要守着余淼淼,在一起的时候多,倒是日渐熟悉起来,孝子忘性大,也不跟赵蛮记仇,赵蛮跟他搭话,久了,他也理睬他爹。
这会,幸伙踮着脚、攀着船上的窗户往外看,有柳絮从窗户里钻进来,他摊开掌心一抓,有一片落在他鼻子上,他痒得不得了,伸手去挠,一抽气,手心的那一片又钻进鼻子里了,顿时手忙脚乱,自己恼自己。
赵蛮看着儿子精力十足的张牙舞爪,这点小事,他完全不予理会。
“阿嚏!”
总算是好了,鼻子下面有鼻涕,小刀想了想,凑过来,抱着赵蛮的腿,脸在他腿上磨蹭。
上了船之后,赵蛮被杨勋一脚踹进河里了,拿了竹竿裹了布巾,给他搓洗了一番,就算赵蛮不洗澡也算洗了,这几天赵蛮被弄的没有脾气了,他精神恍惚,被推下去也是防不胜防,天天都是如此,身上倒是干净了,小刀也不嫌弃他,不一会抬起头来。
赵蛮当即就拿着一块帕子盖在他脸上,大掌可劲的揉搓,搓得小刀叫了起来,赵蛮才收了手,就见一张红彤彤的脸,小刀吊在他的胳膊上跟他闹,顺着他的身体往上爬。
赵蛮将他拎下来,道:“去把落在你娘身上的柳絮都拿下来。”
小刀这才颠颠的过去,将余淼淼头上落的两片柳絮摘下来,又轻手轻脚的捏了,凑在余淼淼的鼻尖上,想要将她挠醒。
赵蛮没有阻止他。
余淼淼依旧一动不动。
小刀自己玩了一会,才用力一吹,那柳絮沾在他自己脸上了,他又推开窗户将柳絮揪起来丢出去。
岸边挤着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小刀好奇的盯着看,赵蛮虽然听不到吵闹,却也瞧见岸边不对劲。
人太多了,船在河中走,距离河岸很近,他能清晰地看见其中一些人的面目,愤怒又狰狞,看人群围着的一处宅子,上面挂着牌匾,是县衙门,他们聚在衙门口闹事。
赵蛮不好奇,这些天他们虽然在船上,但是也得到了消息,前几天关于朝廷下令破堤让滑县黄河决堤的消息传出去,是朝廷下令淹没了两淮,不少流民因此已经生了许多乱子出来,一路上也见过几次了。
以前也有过流民闹过事,只是都不及这次闹得大,赵蛮冷眼瞧着还得继续闹下去,这消息兹事体大,刚露出来的时候,朝廷就按下过,却没有成功,反而越演越烈,里头肯定是有猫腻的。
赵蛮对这些破事不怎么上心,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就觉得有些烦这些事,没完没了,没个尽头一样。
他能够管眼下,等他死了呢?该完蛋还是得完蛋。生年不满百,却怀千岁忧,自己的日子都过得一团乱了,他心疼这大宋江山和黎民百姓,可谁来心疼他?心疼他的那个人,还无声息的躺着。
他往**边去,摸了摸余淼淼的脸,有气息有温度。
“呀,他们打架!”小刀从窗边扭过身来看赵蛮,赵蛮也瞅他,又见窗外有人推搡厮打时落水里了,是个衙役,在水里扑腾的落汤鸡似的,不多时,接二连三几个人落水,水花差点溅到船里来。
赵小刀咧着嘴没心没肺的看得直乐呵,他颠吧颠吧的将舱门后的竹竿拖出来了,虽然是极细的一根,他拖着也有些费劲,船上的房间不大,不时就卡在墙壁上了。
赵蛮怕他将杆子捅到**上去,给他抽了一把,总算是顺利拖到窗户边上了。
“洗澡。”小刀说着,举着杆子要往水里捅。
赵蛮的眼皮子扯了扯。
这几天杨勋就是这么给赵蛮洗澡的,还指使赵小刀这么对他,捏着小刀的手,一下一下的往人的痛处戳。
他们早就想教训他了,他知道,他活该,他也知道,他也懒得反抗。
只是他得教儿子,在儿子面前只有滑稽,儿子哪里会听他的。
真将小刀教给李似锦,如了淼淼的意,赵蛮怕她没有了牵挂,真的安心的走了。
他不能让她安心。
赵小刀这小子很是不孝,欺负起爹来,高兴得哇哇乱叫。
“不许胡闹。”赵蛮严肃的道。
“你洗澡,去水里。”今天还没有洗呢!小刀空出一只手来扯赵蛮的衣裳。
赵蛮凝视幸伙:“给你洗?”
说着将他提起来,作势要把他从船里丢出去。
小刀挣扎了两下,赵蛮松开一只手吓他,他就开始嚷起“外公”来!
声音那叫一个脆亮。
转瞬,门就被从外面捶得震天响,杨勋吼道:“你又欺负小刀了,皮痒了是不是!”
嗓门那叫一个大。
赵蛮听不见也能感觉到桌子上水杯水壶的轻微震动,脚下的船板都跟着颤。
父子俩凝视对望,一个无奈,一个还嚷嚷着呢,赵蛮简直拿他没有办法,还是收回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