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黄昏时分,牧谣捧着玉灵公主的绣品,前往皇上住的承天殿,一路上总有些躲躲藏藏的影跟随其后,她心中冷笑,今日这事本就没打算瞒着皇后与曾嬷嬷。
见到阿锁这张极陌生的脸蛋,承天殿的小太监有些傲慢,极不耐烦地喝道:“哪个宫里的,有没有圣上的旨意?”
“回禀公公,奴婢是灵水宫的阿锁,奉了主之命,送绣品给皇上,还望两位公公通报一声!”牧谣满脸堆笑地迎上去,一边行礼一边往两人手里塞银。这招是昨日鸢尾教的,说是很管用。
“灵水宫?住的哪个主?”两人一边掂量着银的份量,一边疑惑地问道。
“回公公,灵水宫住的是玉灵公主!”见二人仍有些茫然的表情,牧谣又加了句:“皇后娘娘的亲生女儿!”果然,玉灵在这皇宫中几乎无人知晓,只得打出皇后的名头了。
两人一听皇后娘娘,顿时热情许多,其中一人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我记得有这么位公主!”
另一人也赶紧道:“姑娘将东西交给我们吧,我们自当向皇上呈禀!”
牧谣一听,将手缩回,有些为难道:“可公主有两句话要奴婢亲口说给皇上听!”
“这……”两人不知事情这么麻烦,有些迟疑道:“可皇后娘娘有吩咐,圣上龙体欠安,需要休养,未经允许,不许任何人打扰。”
牧谣巧笑嫣然道:“两位公公果然是忠心耿耿!正因为圣上龙体欠安,公主才想着要尽一片孝心,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女儿,就算娘娘知道了,也不会生气的!公主的心意表达到了,自然不会忘记在娘娘面前夸奖二位的!”
两人皆是想攀权附贵的人,听她这么说,心里有些痒痒,相互递了个眼色,犹疑了片刻,最终侥幸心理占了上风,对牧谣道:“你先在这儿候着,待本公公先进去禀报一声!”
“等等,请公公见到皇上的时候将此玉佩呈上!”牧谣见事已成功一半,心下甚喜。
那太监见此物不凡,不敢懈怠,赶紧用双手捧了去。
片刻后,他出现在殿门台阶上,冲着牧谣喊道:“圣上允了,请随咱家进来吧!”
“多谢公公带路!”牧谣赶紧随他进了殿门。
承天殿最初只是一间供圣上就寝的屋,后来经过历代皇帝的扩建,变成了一个院落,有书房有议事厅有园有小池塘。
让牧谣意外的是,虽然从大门往里,每隔几十步便有站岗的侍卫,但这院落却不似想像中的恢宏大气,里面的景致也不同于生硬厚重的帝王风格,反倒一派小桥流水的精致婉约,看来这里的主人倒是个怡情山水的人物。
此刻,顺天帝坐在园中休息,手里正拿着牧谣呈上的那枚松鼠玉佩仔细端详。奇怪的是他的身边除了刚刚带路的那名太监竟没有人近身伺候,有数名宫女和侍卫立在园里,却都离得挺远。
牧谣见过礼后,不见他开口,只好耐着性等。
她用眼角余光偷偷瞟去,只见他面前的桌上摆着笔墨纸砚,看样刚才是在作画,因为隔得远看不清究竟画的什么。
顺天帝看够了,想够了,终于启口问道:“公主近日可好?”
“不知圣上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牧谣垂眸答道。
顺天帝斜了她一眼,不悦道:“大胆!你这奴婢好没规矩,有这么回主话的吗?看在灵儿面上,朕便饶你一次!还不快将公主近日的情况仔细告知,若有半句假话,朕要了你的脑袋!”
“圣上请息怒!圣上龙体抱恙,若奴婢说了真话只怕要惹圣上忧心,皇后娘娘定当会怪罪。可若说假话,奴婢又不敢担那欺君之罪,所以才有此一问。既然圣上命奴婢如实告知,奴婢自然不敢有半分隐瞒。”
她微叹口气,语气有些忧伤,“公主小小年纪便染病多年,身孱弱不堪,前几日才遭了风寒,还要承受那月复一月的痛苦。可这些都还比不得她心中的苦,在别的皇公主承欢圣上娘娘膝下时,公主只能孤零零地呆在屋里憧憬着无法触摸的欢乐。”
见顺天帝已有些动容,她更加煽情地说道:“公主常常对着这枚松鼠玉佩发呆,又常常一个人独自垂泪,奴婢不知她在想什么,但看着也是心疼不已。直到前两日公主不眠不休地绣好这个靠枕,又万分慎重地命奴婢送来给圣上,奴婢才明白,公主殿下是在想圣上,若是圣上肯去公主,她一定会欣喜万分!”说罢,她双手呈上那幅夏荷图。
趁太监接过绣品转身,牧谣微微起身,飞快地掠了一眼那画上的内容,竟是一树繁盛的琼花。她环扫四周,发现这园里有好些琼花树,只是花儿都凋零了。不似顺天帝画上的琼花盛开正艳,没想到这皇帝还是个伤春惜花之人。
“你说灵儿有话要对朕讲,说来听听!”顺天帝接过夏荷靠枕,见靠枕一角的荷叶上蹲着的不是青蛙,而是一只惟妙惟肖的小松鼠,不禁勾起了唇角。
“回圣上,公主说她想做那只无忧无虑的松鼠,不知道圣上还愿不愿意做那挡风遮雨的大树?”
顺天帝闻言,面色略显悲伤,陷入沉思。
“父皇,父皇,抱抱灵儿!”
清脆稚嫩的童音将他的思绪带到了多年前的那个黄昏,绚丽的晚霞映红了半个天空。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童,扎着小辫蹦蹦跳跳地奔到他怀中。
“哎哟,我的小灵儿,你看你成天上蹿下跳地,哪儿像个公主,倒像只好动的松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