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胡城虽广,但中年人雇来的大车也不慢,且此等车辆在街上奔驰,行人远远见得,早早就避至道旁,所以一路上畅通无阻,只半个时辰,就到了地头。【 |我||】
中年人先行下车,然后恭敬地将许听潮和果儿请出。
“朱老板无须如此,你我平辈相交即可。”
许听潮实在不习惯这等殷勤。
此人姓朱名璁,乃是“颇有些势力”的行商,常年往来于燕、骥、翰、朔、凉、焰六洲,十多年下来,倒也挣下了不菲的家业。
这些讯息,都是在路上闲聊中,朱璁有意无意泄露的。
既然知晓此人猜出了自家身份,他想要些什么,许听潮自是再清楚不过。奈何钧天上院根基不在凤凰界,自家也委实不喜这等麻烦,便只装作不知。
本待此人知难而退,哪知他絮絮叨叨半个时辰,却依旧兴致不减。许听潮只觉聒噪,果儿倒是被他逗得十分开心,一路笑声不断,将之认作好心又好玩的大叔。孰不知倘若如此大叔当真好心,又怎会对在她形貌大变之后才如此风趣?
下得车来,随意交待了一句,许听潮就不去理会朱璁,而是举目打量那五珍楼。
与周围广厦华堂相比,此楼显然要陈旧得多,但正因如此,方才与“老店”的名头相符。门口更是往来不息,看其穿着,均都非富即贵。
尚未入得楼中,若有若无的菜肴香味便飘入鼻中。许听潮只是馋虫微动,果儿却咕嘟咕嘟吞接连咽了好几回,她脚下的狗包更是不济,涎水早流了一地。
朱璁见许听潮那般随意的做派,正感无处下手,见得果儿的模样,却是喜上心头!当下微微一笑,道:“许公,果儿这丫头怕是饿得狠了。”
许听潮低头,正好见得果儿满是希冀的眼神,便点头道:“有劳朱老板了。”
朱璁连道“不敢”,伸手肃客,待得许听潮拉了果儿前行,方才心陪在一边。
“哟,朱爷来了!快快里面请!”
早有眼尖的二迎将出来,见得朱璁一副恭敬作陪的样,立时对许听潮打躬作揖,还算俊朗的面容上堆满笑容:“这位公好,请楼上座!”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朱璁也看得出许听潮性冷淡,当即就笑骂道:“你这崽眼睛倒是好使!还不快快去准备雅间?”
“谢朱爷赞!做人这一行的,可不就靠这点本事吃饭么?还是老地方?”
“莫要废话,前面带路!”
“行勒!”
三人随店二前行,甫一入得大堂,一股热烈浓香便扑面而来。[我]数十丈长宽的堂中,桌椅密布,杯盘狼藉,觥筹交错,二三十青衣帽,肩搭白巾的儿往来穿梭,依旧有些忙不过来。
果儿一双眼睛尽落在那桌上盘中酱黄的蹄膀,肥腻的炖鸡,红红绿绿的菜蔬上,许听潮却是不自禁地皱起眉头。
那儿见得,连连道歉,引路的步又加快了几分。
在果儿频频回首及朱璁舒缓言语中,四人很快便上了二楼,身后那般嘈杂立时消失无踪。
这五珍楼果真有些来头,竟能请动修士在楼梯口布下隔音禁制。这法术虽然粗浅,却也不应是等闲凡人能够消受的。
二楼只比一楼稍稍狭窄,但摆放的桌椅却稀疏得多,彼此间还以珠帘或者竹席隔开。放眼看去,依旧是宾客满座,但座中人都举止风雅,便是交谈,也都轻言慢语,下箸饮酒十分讲究。
果儿感受到这般气氛,都不自觉地拘谨了几分。
有人前来,座中客人举目打量,见得朱璁,或遥遥举杯,或起身行礼,朱璁也一一回敬。许听潮气质不俗,倒也无人敢什么,但果儿带了一只皱皮沙狗,却很有些人不满。
朱璁眼见要遭,赶紧与众人告罪,然后恭敬对许听潮一礼,歉声道:“朱某与有人话,却是怠慢公了!”
许听潮淡淡点头,道声“无妨”,便迈步往三楼而去。
几个想要出声责难的见得这般情形,都是变了脸色,赶紧收回目光,或饮酒,或夹菜,或垂首不语,不敢多看。
那儿看得暗中直冒冷汗,心这位爷究竟是何来头?他也不敢多问,只在前方引路,言行间又多了几分恭谨。
右手无名指被果儿紧紧攥住,许听潮觉出这丫头的紧张,索性径直将她抱起,惹得包几声不满的叫唤。
朱璁又在一旁赔笑起来。
好不容易到得三层包间,朱璁吩咐照拿手的菜肴尽管上,那儿如蒙大赦,快步去了。
朱璁请许听潮和果儿坐定,取了桌上白瓷壶给两人倒满茶水,便起这五珍楼招牌菜的妙处来。
“……所谓五珍,一是大漠地下那五火怪龙……”
方才开口,许听潮就神色一动,向他投去个歉意的眼神,起身往门口走去。
“弟许听潮,见过殷师叔祖,掌门师伯,滕师叔,李师叔!”
包间门口已然站了三老一少,正是殷少阳、太虚、滕伯望级李渺四人。
“你这娃娃,每次回来都要惹出些事情!”
太虚点头示意,韩元遂和李渺微笑,殷少阳却是哈哈一笑,指着许听潮就笑骂起来。
许听潮也是露出笑容:“这次却不是祸事,师伯晋阶合道,弟还未曾有拿得出手的贺礼献上,正好将那凝翠园借花献佛。”
“若得此园,本门定然如虎添翼!”
殷少阳兴致极高,看向许听潮的目光便越发慈和。
许听潮笑笑,将怯怯躲到自家身后的丫头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