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连叫了十几声,一声盖过一声,可床上的孙绍祖除了打鼾半点反应也不给。王管事朝迎春所在的屏风处看了一眼,随后又看了一旁的大夫们,他们自然不会给任何主意,她眼珠子一转,将心一横,咽了一口唾沫,提起手来,对着孙绍祖的脸就是一巴掌,叫道:“老爷,你醒醒!”
一巴掌打了下去,力道自然是轻的。不过,迎春在屏风后头瞧了却是掩着唇,无声地笑着。王管事见叫人不醒,又一连打了好几个耳刮子,许是后头打的急了,竟然加重了力道,不知孙绍祖梦里是否也有感觉,在王管事落下重重的一巴掌之后,孙绍祖猛的一巴掌拍过去!孙绍祖是武夫,力道极大,这一掌便将王管事打出老远,狠狠得摔到了桌子上,只听咔嚓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碎了,那王管事呜哇一声便哭了出来。
“够了!”迎春厉声喝道,“王管事,你怎么……怎么能对老爷下这样的狠手?老爷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必拿你是问!”
“夫人,这和老奴可没关系啊!这不是你让老奴去叫老爷的吗?”
“不错,我是让你去叫老爷醒来。可谁让你动手的!”说到最后,迎春便低低地哭出声来。她的声音原本就娇弱动人,这一哭泣当真是令闻着伤心。众人都感慨地摇摇头,最后,迎春又让留下来的大夫给王管事看看有没有摔坏哪里,等给诊金的时候也极为大方。虽然一干仆从都不觉得迎春可以做主,不过现在孙绍祖睡着不起来,府里也就迎春一个可以管事的主子,自然是都听她的。那些大夫此前被王管事一番奚落,最后却得迎春好言,再得了许多的诊金,心中都对迎春有好感,临走之时,迎春又让绣橘带话给他们,如果孙绍祖一直睡不醒,还望他们一定想出法子来救救孙绍祖。
几个大夫心中感慨不已,这贾家嫁女,京中传的沸沸扬扬。
这全京城,谁不知道贾家?又有谁不知道孙绍祖荒|淫好色的名气,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京城里有些体面的人家都不会把女儿嫁给他。贾家嫁女给孙绍祖,自然让京城百姓的饭后谈资多了一个话题。初时来了孙府,眼见着老奴才骑在主子头上,想必孙夫人的日子并不好过。可是谁能料到,即便如此,这孙夫人却还是如此关心着孙绍祖,当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女。
迎春这好名声就不胫而走。
孙府中,孙绍祖的几个女人里大概也只有刘姨娘一个是真的关心他这个人的,她本打算来看个究竟,可一听说王管事去叫人的时候被孙绍祖给打了,她一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便打消了去看孙绍祖的念头。这厢,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迎春让绣橘带一些话给厨娘,等用过晚膳,她便召集了府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人,明言厨娘做的膳食无法让孙绍祖入口,将厨娘赶出了孙府去。
贾迎春几天前还在王管事的手下救出了厨娘,可一转眼居然将人赶出了孙府,众人只当贾迎春是真的关心孙绍祖,而且还关心得不得了。赶走了厨娘,迎春道:“老爷只是一时太累了,睡着不醒,但你们这些人都给我仔细一些,如果有谁胆敢趁机作乱的,我必严惩不贷!”
众人唯唯诺诺,无不听从,都被迎春这气势给吓了一大跳。
到了夜里,孙绍祖又醒来一次,这厮头脑不简单,当即觉得身子有些不对劲,便想着先喊人来,也没去管迎春。不过,他一天一夜没吃喝过东西,胸口中的气压根提不上来。迎春手中拿着烛台,明晃晃的烛火映在迎春的娇容上,甚是好看。没有给他喊人的机会,迎春笑着,道:“畜生,滋味怎么样?”
孙绍祖被她这轻柔的一声畜生叫的立即又动了怒火,道:“果真是你这贱人对我动了手脚!看老子怎么炮制你……”
话音刚落,孙绍祖又昏死了过去。迎春将烛台放在一旁,看着孙绍祖苍白的嘴唇,心中冷笑一声,如果是在一开始,她一定心有不安,可是,经历过生死太多,而且,被孙绍祖害死的那些女孩,被孙绍祖欺辱的女孩们的脸一张张地在她的脑海里浮现,骂他是畜生的时候,她不仅仅是迎春,也是那些女孩子们。
到了第二日,孙绍祖还是没有醒来,府中一干仆从,除了王管事一家,余者甚至都在心中祈祷这孙绍祖这一觉就别醒来了。孙绍祖虽然睡着,可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府中的账目却是不得不管。迎春令人带了自己去书房,亲自管起了府中的账务。这以往原身是绝对不会去书房的,而迎春呢,如果不是有目的,也绝对不会踏入书房半步。孙绍祖是将死之人,他的财产她不感兴趣是假,不过她很清楚,这些东西有更重要的去处。
孙绍祖是武官,可到底在京中皇帝跟前做官,就是为了写好奏折,这厮也好好练过字的。迎春特意翻了他所写的所有帖子、文墨。到底这厮不爱笔墨,留在纸上的字少的可怜。迎春在书房里琢磨了整整一天,临近傍晚的时候,自己写了一份和离书,回了屋里,孙绍祖刚刚要醒来,他的脸色比起昨日来更加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