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最后一字的哽咽,彦琛松开了怀抱,捧着她的脸颊擦去泪水,说:“龄儿不好生吃饭随朕,爱哭可是随你么?”
嗣音将目光移向别处,就是不接皇帝的话,彦琛无奈只能道出心里话:“朕觉得自己害死了蛮儿,因此瞧见你心里就更痛,生怕有一日也要失去你,这样的念头多可笑?其实朕说出口就后悔了,你怎么就咬着不放,就不能理解朕,是笃定不要原谅朕吗?”
“皇上随口说一句,可晓得人家哭到天明?”嗣音委屈道,“若非想着不能辜负了您,谁还强打精神每天好生活着,都被人那样说了,都不晓得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彦琛急得轻拍她的嘴,嗔怒:“不许你胡说。”
嗣音躲避开,继续道:“可惜这份心意,根本没人在乎。”
“嗣音。”彦琛恼了,“还要朕怎么说你才肯消气?你几日都不来瞧朕一眼,你就不狠心吗?”
“心都碎了,还怎么狠得起来,皇上只会冤枉我。”嗣音转来直视他,可是一见他眸中透出的伤心难过和疲倦无奈,就什么法子也没了,反而主动抱住了他,柔声说,“敦敏夫人去世臣妾也很难过,可是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本该更珍惜身边的人,皇上怎能因噎废食反其道而行呢?难道您真的不要臣妾,不要龄儿了?”
彦琛拉着她坐到窗下,暖暖地拢在身边道:“朕的确因噎废食,因为朕若不理睬她不应允她,她也不至于那么年轻就去世。”
“皇上是说,因为您让她有了身孕?”嗣音问。
“你别看她平素颠三倒四不着调的模样,其实她是心里很明白事的人,所以朕和皇后也从不和她计较。那****对朕说希望能再有个孩子,朕知道她是瞧着皇后才动心的。她能来开口,已经不易,朕不知道怎么拒绝她,于是……”皇帝苦笑,“一边朕觉得负了你愧疚,一边又不想让她的希望落空,毕竟照顾好她们也是朕的责任。”
“臣妾虽然会吃醋,可并不霸道蛮横,皇上不该这样想,更不该愧疚,不然嗣音真真无地自容。”嗣音道,“而皇上也不该想是您害死了夫人,我相信至死的那一刻夫人都不会后悔的。女人怀孕本就是辛苦艰难……”
话说一半,嗣音打住了,分明瞧见丈夫眸中的不舍,可不是吗?她正为他怀着孩子,可真的只是为他吗?
“虽然说那样的话太狠心,可是既然是夫人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不能走下去也是她的命数,皇上为什么要把过错强加在自己的身上?臣妾以为,您若这样想,夫人她会走得不安。”
“皇上,臣妾会照顾好自己,你不要担心。”
“太医说这样的病例并非没有,只是从来都无法医治,蛮儿她是失去过孩子的人,朕也相信她不会随便让人近身害了她自己。”彦琛长叹一声,“过去那些年她们陪着朕熬过的苦,朕毕生难忘,即便朕如今心里只容得下你,可朕也希望她们过得好,也不要失去任何一个。大概是朕太过贪婪,老天这才惩罚朕……”
“那么皇上就该更珍惜身边的人,不只是臣妾,还有皇后贵妃她们每一个人呀。”嗣音柔声道,“您要做的‘珍惜’并不是要对我们做什么,而是保重好自己的身体。说得残忍一些,您拥有我们,走了一个宋夫人,还有其他的人能陪在您身边。可我们……只有一个皇上呀。”
“朕知道。”
“知道?知道您还像小孩子似的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嗣音嗔道,“初龄不听话臣妾能打她骂她,皇上不听话,谁能管得了您。”
彦琛无奈而笑,却是得意地说:“可你瞧,龄儿为了朕竟开口说话了,你不惦记女儿总是惦记我的。”
“又说这句。”嗣音亦笑,但随即换了正经的神采说,“皇上早些歇息,明日夫人出殡,您好最后送她一程。”
“今夜也不要走了。”彦琛道。
嗣音却笑:“臣妾也不想走,可毕竟忌讳这几日的特殊,别叫人又说闲话去。皇上可以不顾忌,但臣妾有臣妾的活法儿。”
“依你。”彦琛也知其中的道理,转身唤方永禄,嘱咐他们好生送嗣音回去,至于初龄,他不忘得意地对她道,“今夜朕看一晚。”
嗣音笑道:“是啊,明日一早醒来又会唤父皇。”
是夜无事,翌日便是宋蛮儿出殡的日子,一切典仪皆按四妃礼操办,宋氏死后殊荣不薄,也算彦琛对她尽最后一份心意,但到底只是过世一位妃嫔并非值得举国致哀的大事,皇帝哀伤是一回事,前朝六宫仍就要恢复往日光景。
晏璘、晏珅将宋氏送入皇陵停放后归来,回禀说一切事宜安妥,彦琛那里道一句“辛苦了”,便打发他们回去休息。
兄弟俩出来时,晏璘说:“皇兄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便拉了个小太监问,果然是昨晚符望阁那位来过了,不禁失笑说,“那么多年来,皇兄也算得一心尖上的人,总算不负他为国为民操劳。”
“七哥这样讲,将皇嫂置于何处?”晏珅莫名其妙冒出这句话。
“你小子心里想什么,以为瞒得过我?”晏璘冷笑,在他肩上拍一巴掌,又好声说,“放开些吧,不然你这辈子都不会开心。世上那么多的女人,别辜负别人对你的好。”
晏珅淡然一笑,没有接话,不过那一瞬他却想起了远在北国的宫丽泽,耸一耸肩苦笑,心中念:“兴许这一辈子都不会碰见,不过那一段日子,总还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