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自认,十六年的沉默已经对母后尽到了孝心。”慕煜语气蓦地软了下来,复又转过背对着太后,闷闷的声音透过那有些佝偻的身形传了来,
“儿臣与关关也已经和离,此生再无瓜葛。当年之事这样过去便好。母后也莫要再寻她的不是。否则……”
“否则?”太后尾音上挑,“否则皇帝要对本宫如何?”
称呼已然从“皇儿”变成了“皇帝”――就像“恒儿”与“长平王”一般,太后的亲疏总是表现的很直接。
然而,在云婧川看来,即使毫无悔意,太后也已然输了。
婆婆与媳妇进行的很大程度上是儿子争夺战。而慕煜显然是选择了后者。
不过更准确的来说,该是在十六年前先选择了太后――当年的慕煜,想必已经查到了幕后是太后的某些证据,只不过最后选择牺牲了关关。
“都城近城郊有处别院,系父皇在世的时候所建。母后年迈,一人甚是孤苦,便去那里寻寻回忆也是好的。”
皇帝整个笼罩在阴影当中的身形,在云婧川的视野中,显得甚为孤寂。云婧川突然有一瞬间有些心疼这个中年男人。若硬要说为什么的话,大概是从他身上看到了爹爹的影子。
不论前尘往事如何,皇帝并不像传言中那般不在意关关。反而,该是上心的。否则,也不会拼着跟太后撕破脸皮的风险去保关关。
只可惜,作为当事人的关关却对此一无所知。
这简直就像爹爹此前做的事情一样。
只是,爹爹身亡,即使再去做什么弥补都没有了意义。可是皇帝跟关关分明都还活的好好的,为什么不去解释,又是为什么,固执的不给自己一个幸福的机会呢?
而且,这也是最好的契机吧?只要关关跟皇帝重修于好,长平王也就不会想要颠覆父亲的皇朝了吧?
云婧川暗自决定,她一定要把今日在这里发生的事情,皇帝与太后之间的话一句都不遗漏的转达给关关!当事人不主动的话,那么由她来解开这误会就好!
“今日这里发生过的事情,说过的话,若是传出去的话――”就像是预料到云婧川所想一般,皇帝冷声吩咐众人,尾音拉长,威胁意味颇重,甚至到最后直接脱口而出,“众位想必知道后果!”
以为已经是全部了,可皇帝话音一转突然道,“云婉!”
不期然被点了名,让沉浸在规划当中企图当漏网之鱼的云婧川惊的直接扑倒到了地上。
“民女……额,不对,儿媳――”慌乱不已,口不择言。这情形熟悉的很,似乎在初次于大殿之上拜会的时候,在皇帝面前就是这般出尽了洋相。
可那时好歹还有个长平王顾及他自己的面子替她圆了场,而现在,怕是没人站在她这边了吧?
云婧川朱唇紧咬,隐在衣袖之下的手一片冰凉。却在这时候,大殿中突兀的一声轻笑,“噗――”
不是皇帝的声音。云婧川即使不抬头,也大概知道在这人人都戒备的时候,是谁做了这等事。
皇帝显然也注意到了秦珏的存在,然而轻飘飘的瞟了一眼,最后不置一词。反倒是对着云婧川道,“此间事了,来御书房一趟。”
“恩?”云婧川不明所以,一时间竟是忘了对皇帝的决策不该有任何异议,即使不懂,也该应着却也不该疑问出声。
慕煜掩面轻咳一声,很是不自然道,“朕那里有人留了些东西与你。”
说是有人,却没有说清楚究竟是何人。云婧川想了又想,再三猜测,估计最有可能的也就是爹爹了。刚想拜倒谢恩,被忽略许久的太后娘娘显然极端不满,自榻上轻盈而落,一手按着腹侧,目光紧紧瞪着皇帝,像是要把那人嵌入到眼睛中去一般。
“不孝子!居然想把本宫丢到那不毛之地,你可还记得,你是如何登上的皇位!”
慕煜薄唇紧抿,眸光深沉,“要儿臣帮母后回忆您与澜妃的相识过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