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也知史湘云在贾家跟人抱怨在自己家做活累,弄得自己不得不想法子外调,再留在京城里,不知道多少人笑话自己家道中落,欺侮无父无母的侄女,让她做针线、没钱做东道等。而这个侄女的父亲即自己的兄长如果在世的话,保龄侯府的爵位压根就不是自己的,外人都说自己袭了爵位却不善待侄女。虽然重新升到侯爷全靠自己的本事,外人才不理会这些。
莫说夫人了,就是史鼐自己都恨得咬牙切齿,暗骂史湘云没良心。
自己家俭省度日,阖府不用针线房,太太姑娘们都是自己带丫鬟婆子做针线,不独她一人,而且多是下人来做,主子们只做些小活计,哪里就到三更半夜不得歇息的地步了?当他不知道湘云私底下给宝玉做的那些精巧活计?原是自己找来的活计,又跟人抱怨说累得慌。
史鼐夫人见丈夫沉思模样便知他想起旧年往事,继续说道:“云丫头这样,想说好亲也不能了,京城里谁家不知谁家?既然老姑太太看重云丫头,就不妨撮合了她和宝玉。一则顺了她的心思,她若没有心思怎会替宝玉做那么些活计?二则她定下来了,下面几个姊妹才好说亲。三则等云丫头早早出门子了,咱们的职责也算尽完了。”
史鼐微微点头,道:“极好,就按夫人说的办罢。”他对这位比自己小十岁的填房夫人十分满意,虽说是继母,却不似旁人那般狠毒,对前妻留下的儿女都很厚道,连湘云这个隔房的侄女都不曾怠慢,大家闺秀该学的一点都没落下。
史鼐夫人踌躇片刻,道:“谁都知道老姑太太家里有一件金玉良缘,听说二表兄的太太和宫里的娘娘都愿意,咱们得想个好办法,否则难成呢。”
史鼐沉吟道:“我倒忘了这件事,我记得云丫头也有一个金麒麟?”
见妻子点头,他眯眼一笑,继续道:“不管怎样,他们又没请媒下聘,没定下来管他们什么金玉良缘。我给二表兄去一封信,你回礼时,也打发两个心腹管事媳妇前去荣国府,跟老姑太太商谈此事,无论如何都得将这门亲事定下来,咱们家可不能出了丑事影响姑娘们。”
史鼐夫人会意,笑道:“好得很,二表兄那里就有劳老爷了。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夫为妻纲,二表兄应了,二表嫂就不得反对。”
夫妻二人压根就没打算和看重宝钗的王夫人商量,而是直接找上了一家之主贾政。
贾政如今就职的地方距离史鼐不远,来回也就七八日工夫,史鼐次日一早便修书一封,命人快马加鞭地送到贾政手里。
两家离得近,来往却不如何亲密,听说史鼐来信,贾政按下纳闷之心,随手拆开,开头是问候等语,很快就见纸上史鼐龙飞凤舞地写道:“令公子人品俊雅,如宝如玉,堪称乘龙快婿,又与府内长女自幼相伴,居所相对,今以长女许之,不知表兄愿意否?”
贾政吃了一惊,没想到史鼐来信竟是想将史湘云许配给宝玉,吃惊过后,眉头微皱。
虽然贾政不通世故,但是他却知道湘云说亲未成一事,也清楚元春和王夫人都很看重宝钗,好几回拿了宝钗的诗词给自己看,让自己明白宝钗之性情为人,如今史鼐开口,自己该当如何回信?论及根基门第,宝钗到底不如湘云。
贾政左右为难,一面回信给史鼐,一面修书送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