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砸了咂嘴,悄声笑道:“傻丫头,谁偏着你们,你们就求谁去,难道你们自己不吱声,等着旁人主动帮你们不成?哪来这么好的事情?”
翠缕若有所思,姊妹二人分手。
紫鹃径自去藕香榭,翠缕则返回潇、湘馆,刚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将此事告诉湘云,因湘云性情爽朗,翠缕在她跟前都是有话直说,不似宝钗莺儿那般谨守主仆之分。
湘云低头想了想,问道:“底下那些闲话散了没有?”
翠缕如实禀明,湘云长叹一声,凄然道:“都怪琏二嫂子一张嘴,说得我竟是进退两难了。从前我想着退,如今却连退都退不得了。我又实在舍不得老祖宗,远走他乡非我所愿,到了那里,受了委屈指不定都没人给我做主。”
翠缕听湘云对万事都明白,忙开口劝道:“姑娘既明白,就早些拿出主意来,光想着遏制那些闲言碎语只是治标不治本。”
湘云咬咬牙,道:“你去料理。”
翠缕一听,便知她是同意自己捎信给史鼐夫妇了,也是因为史湘云毕竟是女孩儿家,此事说不出口。翠缕满口答应,思来想去,托紫鹃帮忙,找了小红。
小红正在黛玉房中看巧姐儿跟黛玉读书,闻声笑看了翠缕一眼,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哪里用得着如此?年下打点礼物时,我找二奶奶吩咐送礼的人一声,有多少话不能送到保龄侯爷和夫人跟前?你们只管等着好消息。”
小红乃是凤姐心腹,人又机变伶俐,早知凤姐心里记着李纨姑嫂和宝钗管家致自己儿子未曾热闹洗三满月,意图通知史鼐夫妇替湘云做主,唯有他们出面才能和金玉良缘平分秋色。
比之宝钗,凤姐觉得宝玉娶湘云为妻对自己一房更好。
凤姐听了小红带来的话,抿嘴一笑,道:“下回见了翠缕,叫她放心。”
贾琏问是何事,等小红说明白了,不觉道:“真真叫我不知道说你们主仆两个什么好。凤哥儿,你真打算通知保龄侯爷?不怕他们怪罪你说破此事?”
凤姐道:“怪罪我什么?我这不是打算向他们赔罪吗?就说我自己没管住嘴,见到云丫头吃宝玉的茶,一时没多想就脱口而出地打趣了,事后才知此举不妥,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唯有用心描补,告知他们早做打算。哼,宝丫头那一干人在我儿子的喜事上不用心,我能叫他们万事如意?再说,史家侯爷夫人只怕乐意得很,云丫头可是接连说了两回亲都被退了的,京城里凡是高门大户里品貌一流的公子就那么几个,谁会自甘下贱地登门求娶?门第低的、或者利欲熏心的,精明如史家侯爷夫人,未必就肯愿意,还得担心将来不测。”
贾琏笑道:“都叫你说尽了,我竟无言以对。”
凤姐嘻嘻一笑,瞧了一眼在榻上翻身的儿子,见小红和奶娘都蹲在榻边守着,方收回目光,道:“若是年下打点礼物送信,未免晚了些,不如现在就使人去?”
贾琏道:“现在去,倒不好,就等年下,不急不缓,也不影响什么。”
凤姐果然等到十月府里打点各处节礼,在京城里的就不必说了,远处的或是遣人送去,或是托人捎带,凤姐暗中吩咐一个婆子跟去,一路风尘不消多记,及至到了史家,前去给史鼐夫人请安时没说,晚间却悄悄地替凤姐赔罪。
史鼐夫人冷静地听完,脸上没有一丝怒色,问道:“这么说,已是人尽皆知了?”
婆子忖度再三,赔笑道:“倒不曾,府里奶奶姑娘们都管得严,不过到底在人前说出了口,各人都觉得宝玉和史大姑娘极相配。”
史鼐夫人暗暗冷笑一声,贾家那些事儿京城里有谁不知道?也就他们自己不知道。早知贾母接了湘云过去必有用意,果然不出所料,从前不好多嘴,是不想上赶着贾家叫人看轻了自己家的姑娘,如今既然是贾家的媳妇说破,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临睡前与史鼐一说,史鼐夫人抹泪道:“我这也是没法子了,看看老爷是个什么主意。我原先还想着,云丫头一年比一年大了,在京城里说不到好亲事,咱们安定下来了,明年开春打发人去接云丫头,在这里说一门好亲,谁知又出了这些事。”她心疼湘霓,恨不得立时将湘云嫁出去,好给湘霓说亲,之前那一门亲事极好,偏因湘云被退亲就跟着没影儿了。
史鼐听完,沉默半晌,皱眉道:“你想把云丫头许给宝玉?”
史鼐夫人叹道:“若是我愿意,何至于给云丫头连说两回亲?虽说宝玉模样儿得人意,性情温柔和顺,又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可是他哪里比得上卫若兰韩奇之流?只是云丫头不争气,两门亲事都没成。如今,云丫头一直住在老姑太太家里,倘或和静孝县主一样住在老太太院里倒好,谁知住进大观园了,那里除了姑娘们,宝玉也在。老爷别怨我没想到这里,我早想到了,原想接云丫头回来的,可是听到云丫头向人抱怨的话,凭我是什么心都冷了。”
说到这里,史鼐夫人心里一阵暗恨,她本来在京城里有极好的名声,都被湘云弄坏了,虽然明理懂事的人家都明白自己的苦楚,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