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伐之时,最忌的就是拖延时间!那梭子就快到我面颊上来时,紫苏却陡然将梭子狠狠朝画眉的方向掷了过去,画眉闪避不及,被那梭子往脑门上狠狠砸了一下,而紫苏的手则狠狠地掐上了我的脖子。
而我,恰恰犯了这致命的错误,那外头来的脚步声会是谁?紫苏是否如今要和我同归于尽?我该如何自救?我飞快的想着这些问题,被猛然扑过来的紫苏掐着脖子,根本喘息不了半分。
画眉涨红了脸在试图掰开紫苏的手,然,她的手就似钳子般,死死夹在我的脖子上,怎样都抠不开来。而我,呼吸不得的情况下,面门在一瞬间涨得通红。
见掰不开紫苏的手,画眉便反身狠狠地掐住紫苏的脖子。
这如一场拉锯战,比的是谁的气儿更长久些,而显然,我被起诉掐住了那么久,眸子都有些充血了,哪里还能撑得过紫苏?
当适时,外头那脚步声进来,他显示微微“呀”的叫了声,才过来帮忙。我依然被掐的有些窒息了,连来人的面庞都看不清。但我确信的是,那是个陌生的男人。
头上发髻稍许松动了些,随后,掐着我的手也猛然一颤,一股温热的暖流黏黏腻腻的顺着我的脖子流淌进胸怀中。那温温腻腻的感觉,是血!
我得以在那瞬间的手的抽搐中喘息出些许气息,紧接着,我的手狠狠地往紫苏的眼睛方向插去,长长的指甲刺进那绵密薄脆之感中,指甲顿然崩断,但紫苏却是再难坚持住,尖叫着捂住面门退坐在地上。
我狠狠喘了几口气,才发现紫苏的手上插着我的簪,而那簪就那么直挺挺的入了她白皙的肉中,至此刻她松了手,她才微微抽搐着手,痉挛是她疼痛难忍的表征。
画眉急急地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询问着我是否安好。我摸了一回脖子,呛得咳嗽了好几声,才道,“大约是好的。”
回眸看那陌生男人时,只觉他生就白皙细腻的面庞,颇为俊美的长相,眸子里也是温和婉转的光。
“夫人,此人就是赵高。”画眉见我打量来人,遂在我耳畔轻声提醒了一句。
我点点头,“谢谢大人相救。”
他叹息着,“只是无意中遇见的,夫人切莫客气了。”
再看紫苏时,她的右眼被我的指甲刺伤,汨汨的鲜血从眼眶中淌了出来,还残留着半截指甲在眼眶上。我低眸看我的小指甲,却是被崩断了的,血也缓缓渗出来,染了半只手,已然分不清是紫苏的血,还是我自己的血了。
紫苏哭着,情绪爆发出阵阵绝望,“芈青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死了一个赵阿房,还会有你这么个贱人出来横插一杠!我本以为,赵阿房死了,大王便会恨极了你的,可你究竟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才让大王对你迷得神魂颠倒。嬴端也好,芈青萝也好,都不能将你奈何半分、撼动半分吗?”
她的左眼还是好的,可此刻,那残存的左眼连带着那鲜血染染的右眼,将她的面庞映衬得格外可憎。
“即算是能撼动我又如何?紫苏,到底,阿政是从未喜欢过你,甚至对你有过半分情感的。”我冷静下来,再看紫苏时,连同情都已不剩下。
她哭着,再难反驳半句。
我向画眉使了个眼色,她点点头,上前捏着紫苏的嘴,将大半瓶毒丸都倒了进去。有些细小的丸子顺着她的唇角滚了下来,就着鲜血染了一地的尘埃。
她哭着,这一回,到底是没再挣扎的,反是魔怔了般的疯笑,一点点的将那脏了的毒丸都从地上捡起来,“怪我错爱了人,活该吃这毒v我爱错了帝王家,做了那么多伤害的事,活该让我偿这锥心刺骨的断肠之毒!”说着,她呜咽着嗓子,“可这毒再断肠,哪有心死的痛啊?”
她是爱错了人,她不该爱上帝王家,爱上的还是个根本对她不曾有半分感情的帝王家。
她算计了许多人,可到底算计来算计去,都没能站在他身侧,只是一次次的算计让他对她愈发失望。
毒发的场景会是什么模样,画眉不愿让我看,只将我引到院外。我得以和赵高闲叙几句,他缘何会出现在这隐宫中,我倒是不得不警惕几分的。这段时日,我实在是受了太多陷害和惊吓,叫我不得不对任何人都多几分提防了。
“大人如何来这隐宫了?还恰巧的就在此处?”我带着几分怀疑的目光看向赵高。
他颇有几分腼腆的笑了笑,垂着眸子,也不敢看我,只同我解释道,“我的母亲是个罪妇,从前就一直在隐宫这纺织司中做杂活,因着人贤淑乖巧,被我父亲瞧中了。哦,家父是这隐宫中管杂事的小吏,后来母亲服役期满,出了隐宫,父亲娶了母亲,就有了我。不过母亲在这纺织司中还有些个朋友,我这厢来,就是因着母亲做了些面糕,让我来送给她的老友,不想恰巧听见内里喧嚣。”
我正怀疑着,但见赵高从怀里摸出个布包的面糕团来。
如此,赵高也算是无意中撞见的这一幕。只是,他到底不是自己人,我还是不得不小心几分。
“那贱婢今日也胆子忒大了些,原先她跟在大王身边时,那是何等的温婉贤德模样,颇有几分贤妻良母的样子,如今看来,她却是装得太好了些,竟将我们都骗了。好在夫人今日福大命大,没被这贱婢伤着。”他说着,手放在胸口抚顺了几回。
寒鸦在枯槁的枝头叫唤着,将这隐宫映衬得愈发凄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