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晏初旭今年十三岁,眉眼与侯爷晏苍雄有几分相似,玉面星眸,清俊傲气,身形正开始抽长,瘦瘦的,一袭月白暗锦纹素面绸袍加身,看起来已是一名翩翩美少年。
晏初旭是最后一个进院子的,看着院子里跪着的下人,又见上首坐着的侯爷、老夫人和夫人,不由地高声打趣道:“哟,这是咱们侯府里的三司会审吗?”他的嗓音正处于变声期,听来粗噶低沉很不入耳。
晏苍雄见晏初旭言语轻浮不正经,不由地瞪了他一眼,晏初旭当即敛正神色,走过来向晏苍雄、老夫人以及陈氏行礼,而那些姨娘小姐们则纷纷朝晏初旭行礼。
陈氏冲晏初旭招手,晏初旭笑着走到陈氏身旁,低声道:“母亲,今日倒是热闹了,幸好我有过来!”
陈氏假意嗔他一眼,以眼角余光瞥向晏苍雄,同样低声道:“莫要再说混话,当心你父亲罚你!”
晏初旭一凛,偷偷朝陈氏眨了眨眼,而后走到老夫人身边,亲昵地唤道:“祖母!”
老夫人对这个嫡长孙还是很疼宠的,当下拉过他的手,将他从头至脚打量了一遍,关切地问:“我瞅着旭儿近来又清减了不少,可是又挑食了?”
“祖母,旭儿这是在长个子,每顿吃得不少,可就是不长肉!”说着眼睛便习惯性地在身边的一堆姐妹里头寻找晏晓梵的身影,待找到晏晓梵那个胖得像猪的肥肿身材时,眼里的挑衅和嘲笑便越发放肆起来,“说来,梵妹妹好像又胖了!”
晏晓梵原本从一开始就尽量将自己缩在人群后头的,奈何那个与她同日出生的大少爷却总以取笑她为乐,除非她不与他碰面,一碰面,他必定会找碴儿欺负她。
老夫人听了也朝晏晓梵看过来,一见到她那肥得不像话的身材时便皱紧了眉头,叹了口气:“晓梵,你是不是每顿吃得太多了,以后少吃点,瞧你那身形走出去都给咱们侯府丢脸!”
闻言,晏晓梵委屈得要命,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转,但又得强力忍着不敢掉出来,只能垂着头嗡声应是。
见晏晓梵唯唯诺诺的一点侯府嫡小姐的样子都没有,老夫人已经失望到懒得再去纠正她了。
晏晓婉见晏晓梵被训了,得意地扬起嘴角,而其他几个姐妹在老夫人面前从来都是低眉顺眼文文静静的。
吴姨娘见自打晏初旭来了之后,陈氏和老夫人她们便开始闲话家常了,根本不将她儿子的事情放在心上,心里的怒火噌噌直冒,于是捏着手绢,红着眼眶,娇声督促晏苍雄:“侯爷,四少爷此次受了这么大的苦,您可得替奴婢和四少爷做主啊!”说着便嘤嘤抽泣起来。
晏苍雄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放心,我会替你们娘俩做主的,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刁奴居然敢将心思动到四少爷的头上!”
晏苍雄年近四十,生得俊朗儒雅,上唇及下巴上留着整齐的胡子,一身藏蓝锦袍,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威严。
此时的艾澜正抱着四少爷站在东厢房的门廊下,透过人群的缝隙,她见到那跪在前头的几个嬷嬷里头就有哑姑在。
哑姑的双手被捆缚在背后,头垂着,发髻散乱,本就无法发出声音,嘴巴却还是被人用破布堵住了。
“来人,将绣房管事海嬷嬷嘴巴里的布拿出来,我有话问她!”晏苍雄吩咐道,声音低沉,隐含着无形的威压和魄力。
海嬷嬷三十多岁,长相周正,皮肤白皙,一双丹凤眼精光四射,此刻虽然被绑着双手,发髻也被扯乱,倒是不显得太狼狈,待她能够说话后,她首先便道:“侯爷有话请问,奴婢自当知无不言!”
晏苍雄扫了海嬷嬷一眼:“四少爷在春宴上穿的虎头披风可是你们绣房新做的?”
晏苍雄的话问得够狠,一句便将绣房所有人都算在其中了,那些跪着的婢女婆子们立时便有些情绪激动,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头摇得像拨浪鼓。
海嬷嬷也是心里一咯噔,但她很快稳住心神,不慌不忙道:“是绣房里的专人做的,四少爷身子娇贵,奴婢便让秀房里手艺最好的绣娘亲手去缝制的。奴婢只想着给四少爷做最好的衣服,万万没想到……”
晏苍雄浓眉一挑:“是谁?”
海嬷嬷满含痛心地看了一眼身旁跪着的哑姑,然后坚定道:“是哑姑!因为哑姑的手艺是绣娘里头最出色的,所以从裁剪到缝制全部都出自她一人之手。”
听了海嬷嬷的话,那些下人除了哑姑外全都松了一口气,而哑姑却是惶恐地抬起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你就是哑姑?说,你为何要在披风里放上绣球花的花瓣?你为何要加害四少爷?”晏苍雄冷冷地瞪视着哑姑,哪里是在审问,根本就是坐实了哑姑的罪。
有小厮粗鲁地将哑姑嘴巴里的破布扯出来,但她本就是个哑巴,让她如何说?
哑姑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声,不停地摇着头,眼泪也顺着脸颊流下来。
晏苍雄眯起眼,抬起右手轻捻自己下巴上的胡须:“你不会说话?”
哑姑急忙点头。
“既然如此,你便用摇头或点头来回答。”晏苍雄说道,院内的下人们都觉得侯爷是个公正无私的主子,在这么明显的证据之下,还是愿意给哑姑一个辩驳的机会。
哑姑亦是欣喜地点头,而后咚咚咚地朝晏苍雄磕头以示感谢。
“海嬷嬷说这件虎头披风从头至尾都只经了你一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