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里不是安祈年的家,我一定坚信是被小偷洗劫了。
我之前挂着的所有衣物,竟然全都不见了!
刚想下楼去问兰姨,突然目光一瞥,发现柜子旁立了两个整齐的皮箱子----
单手拖出来一支。我费力地掀开。才发现叠的整整齐齐的,一排排一簇簇……我所有的衣物,都被他打包了?!
而在这些衣物的最上层,有一份塑料文件夹。
拉开来。先掉出来一把钥匙和一张门牌卡。
门牌卡上的地址是明珠区东大街32号初樱小区。距离我上班的学校,只有十分钟的路程。
我想了想,难道这是一把公寓的钥匙?
翻开那叠厚厚的的文件,什么房产证过户过户手续完税凭证,唉……安祈年该不会是希望我上班方便点,特意买了套房子在学校附近吧?
真是……多次一举啊。
我把文件一页页翻过,上面都是我的名字。但最后一份没有。
最后一份的最后一页,空白着一方的落款。只在旁边留下了安祈年的名字。
我想了想。又翻回到前面。
哦,原来是离婚协议书啊。
我的心突然有点乱,乱的毫无章法。
以倔强不屈的灵魂和千疮百孔的身躯,终于换来了三个月前的自由之身。我不是应该很轻松庆幸才是么?
安祈年……他终于肯放过我了。大概是惩罚已经足够了吧。
我抱着这一叠文件,躺倒在空荡荡的大床上。
一时间,脑子里充斥了太多太多的过往。
没有家蔚,没有长宁,竟全部都是安祈年。
我想他之后会怎么样?会继续寻找杀害兰家蔚的凶手么?会继续对抗安家,给母亲报仇么?会坚持不懈地为长宁治病么?
会……偶尔想我么?
我怎么那么贱!
只要在上面签下名字。我就自由了。回到不认识安祈年以前的那种生活,像吃饭睡觉一样习惯着想念兰家蔚,像躲瘟神一样不要被我阿姨找到,像小孩子一样跑到展逐那里蹭饭。
我的爱好,我的事业,我的执着,我的骄傲,统统没有任何改变。
可是不行唉----
曾以为会在心里住一辈子的那个名字,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被换了一个。
很深很重的一悸,从心脏最深处传来。
我本能地伸出手,想去按床前的呼叫铃来叫止痛剂。忽而想起来,哦,我已经不在医院了。而且刚刚那个感觉,应该是心痛。叫止痛剂是没有意义的。
天快黑了,安祈年一直没有回来。我觉得在家等他的每一秒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难熬过。
于是我出门了,带着这把钥匙和门牌卡,打车来到学校附近的初樱公寓。
之前上下班时我都能经过这片施工地,眼睁睁看着那一幢幢新楼拔地而起。
听学校的老师说,这里作为重点小学外围的学区房,房价可是了不得的。
我只是随便听听,总觉得有钱人的游戏跟我这种人是毫无关系的。从没敢想过有一天,这里的一套房子会写上我的名字。
推开防盗门。踏进玄关。我着实吓了一跳。
不是毛坯新房?而是……装潢好的?
淡淡的竹炭漆散发一股环保的幽香,完全没有刺鼻的味道。
现代简约的黑白底色,让整个客厅看起来就像一架可爱的钢琴。
我走到角落里,站在一架bo面前。以前我只能在一些高档商场的展示台前满怀欣羡地摸摸它。
一百零九万的售价,让我此生望尘莫及。
如今,它是我的了。可我的心情为什么一点都无法欣喜若狂?
这房子里的一切,都只是那个男人给予我的补偿么?
补偿我这三个月来流的所有血,那……流的眼泪呢?
我放下包,沿着楼梯慢慢往上走。
这座复式公寓并没有特别大,但装潢的层次感十分有档次。
左边是卧室,右边是书房。中间用半包围式的玻璃隔开,四面向下,就像个小小的喷水池。
卧室的软装潢还没上,我想安祈年可能是想要我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布置吧。
站在没有窗帘的落地窗前,看万家灯火,却怎么也找不回丢失的初心。
我捏着手机,拨了安祈年的电话。
我突然很想问问他,如果我不要一分钱,只要爱。
你给不给得起?
电话接通了,单调乏味的铃声就响在隔壁。
我倒吸一口冷气,慢慢……走到书房前。
“你找我?”他的声音软绵绵的,同时灌进我接听电话的右耳,和我的靠近书房门的左耳。
“恩,你在哪?”我说。
“公司,有应酬。”他用肩膀夹着电话,左手捻着香烟,右手拿着油画笔。
正坐在书房的梯凳上画墙壁,一笔一划地涂抹!
我很少见他不穿西装的样子----
一身软质地的长袖衬衫松垮垮地搭着,袖子挽到手肘处。
结实的牛仔裤上满是各种颜料。
他专注地描绘着画面上最后的一点细节。柔和得室内灯,把他的侧颜打的更加精致而立体。
我知道安祈年以前是做建筑设计的,会画画应该不稀奇。但着实没能想到,他就这么把奥地利林茨新主教座堂给我画在一整面墙壁上了!
落日下的哥特风情,在白鸽空灵的点缀下,若隐若现出唾手可得的真实。
我仿佛能听到遥远的晨钟随着报童咯吱咯吱的脚踏车声,缓缓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