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王府。 [
钱森很紧张,不光他,所有下人都紧张。因为,殿下回府了。一日之内,殿下两次回府,一次比一次吓人。
第一次是早上,殿下满面疲惫,血污沾衣。样子虽吓人,神情倒还好。
第二次是傍晚,殿下虽一身光鲜,可那神情……钱森不由打了个哆嗦。如果神情能吃人,估计他连渣儿都不剩了。
书房内,一片狼藉。
桌案上空了,架子上空了,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扫到了地上。古籍散成纸片,砚台碎裂,溅一地浓墨。花瓶的碎片,杯盏的碎片,零落满处。
宇文渊立在当中,脸色极度阴沉。
他想杀人,很想!
从昨天到今天,两昼一夜,整整二十个时辰。他费尽心思,历经波折,连眼都没合过,结果换来了什么?什么也没有!
他折损了手下,失去了秋残阳,自己也几乎受伤,难道就是为在大殿上,看他们笑?!他们统统该死!佚王该死,太子也该死!
太子是个废物!除了会被蒙蔽,一心向着奸人,还会做什么?
以前,秋残阳说过,太子不足为虑,暂且不必对付。他曾经也赞同,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那个废物太碍事,不但没用,反成了佚王的护身符。
任何碍事的人,都必须除掉,太子也不例外。何况,秋残阳已不在,今后的一切,都要按他的来办。而目前,他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先除掉太子。
宇文渊眯起眼,踏一地狼藉,走到窗边。
窗外,夜已降临。月还未上中天,清光很淡,几乎湮没在夜里。刚入夜的时分,显得特别黑暗。
真是个杀人的好天,他冷笑。
同为黑夜,佚王府内却很亮,一派灯火通明。
夫人馆中,烛火煌煌。
“今日有出好戏。公主殿下没能亲见,实在可惜。”宇文初笑眯眯,轻晃着酒杯,似颇遗憾。
“没能亲见佚王挨骂,的确可惜。”楚卿也笑了,悠然道,“挨了骂还这么开心,殿下的涵养果然好。( ”
“公主谬赞。”他嬉皮笑脸,丝毫不以为忤,“亲眼看着对手技穷,是个乐事。更何况,较骂我而言,洛王更生太子的气。”
“如此说来,洛王收拾完你,就要收拾太子。”
“公主错了。”他摇头,悠悠道,“只怕,洛王会先收拾太子。”
“为什么?”楚卿一挑眉,有些不解,“先收拾了太子,洛王不更被动?他失去秋残阳,形势已大不利,再没了太子,岂非彻底势单力孤?”
“他可不像公主,看不这么明白。”宇文初笑了,闲闲道,“我这个皇侄,其实心浮气躁。过去,他有秋残阳在侧,勉强还稳得住。如今军师没了,又连番受挫,必定倍加浮躁。现在依他看来,太子是个障碍,不如除掉省心。”
“太子的障碍,只是假象。”楚卿微哂,摇头道,“太子护你,皆因被你蒙蔽。他毕竟身为储君,日后会登九五,只要认清你的本性,他绝不容你作乱。其实,洛王只须平心静气,与太子修好,合他二人之力,稍稍还可对付你。洛王若真除了太子,才是自毁阵脚,白送你个大礼。”
一番话,宇文初哭笑不得,苦一张脸,眼巴巴地看她:“公主殿下,你我好歹是盟友,多少留点情面。听你这话,似乎很想将我卖了,反过去帮洛王,让他将我弄死。”
“如果我去帮他,就能将你弄死,我早去了。可惜,他扶不起,不值我白费力。”她摇头叹息,似乎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
这下,宇文初连话也没了,只好苦笑。
“而且,殿下埋怨别人之前,请先想想自己。”她忽然看着他,哂道,“我还只是说说而已,换做殿下你,只要于己有利,怕早毫不犹豫将我卖了。”
“公主对我真有信心。”他苦笑,也在看她,眼底有丝光,“公主殿下,我也希望,你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她嘴角一挑,没作声。
房内静了。
高烛照双影,两个悠然对坐,浅斟低酌,似乎融洽无比。但在这融洽下,却有一股暗流在动,一股只有他们能感知、能了解的暗流涌动。
“唉……”忽然,宇文初叹一口气,说,“虽然洛王急躁,但太子还不能死。这个大忙,请公主帮我。”
她不语,挑眉看他。
他笑笑,慢条斯理道:“有时,坐在最高的人,未必手握大权。那么,手握大权的人,何必非坐最高?我倒认为,坐低一些反更好。”
她了然,也笑笑:“原来,殿下喜欢躲在暗处。”
“在暗处,总有许多好处。连射向你的箭,也不易对准。”
这倒是实话。她看着他,静静不语,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别的。他也不闪避,笑吟吟地,一任她看。
终于,她点点头。
“多谢公主。”他斟一杯酒,殷勤奉上,笑容十分可掬。
她不接。他就继续举着,笑容不改。僵持了半天,她才接过来,正要去喝。
“另外,还有一个小忙。”他赶紧说,看着她,笑得越发动人,“右相那老头子,正好一并处理。”
酒到嘴边,又停了。
蹬鼻子上脸!她看着他,心里不忿,脸上却很平静,只淡淡说了句:“殿下莫忘记,今日,我帮你多少;他日,你也要帮我多少。”
“绝不敢忘。”
她一哂,仰头饮尽杯中酒。
翌晨。
王氏旧宅刚开门,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