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来得及。”第三个声音加入,然后一条黑影从房顶上滑了下来。
卢阳明被吓了一跳。“我说七郎,知道你厉害了,不要总是这么神出鬼没,好不好?”可他再去看公孙问之,就发现后者不仅不打算支持他,还露出了一脸“不愧是老大”的表情,知道对方抬头时八成已经知道萧欥在顶上,不由十分悻悻然。“得,算我没说好了。”
萧欥安抚地拍了拍卢阳明的肩膀。而公孙问之只道:“习惯就好。”
“……”卢阳明默默地失语了。两个野战军联合欺负他一个宫廷侍卫!给不给人留活路了!
萧欥知道卢阳明并不是认真地生气,也没在意。“以现在的情况看,我们可能不需要待到我们之前计划的那个时候,所以一定来得及。”
“啊?”卢阳明颇有些惊诧。“这我当然知道,但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了呢!
萧欥好气又好笑。“说的什么话?咱们早些回凉府,便能早些回长安!”
“噢——”卢阳明顿时明白了。说到底,他们七殿下现在觉得再怎么留也留不了几天,不如趁早把人弄去长安,那就有一辈子的时间了!
再来说元府的反应。早在元光宗和李惠儿游街时,就有仆人跑回去向老夫人禀告了这件事。因为元光宗平时藏得不错,足够皮厚无耻的老夫人也被震惊了——
这是要坐牢的节奏啊!
二儿子要进监|狱,老夫人瞬时就坐不住了。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找黄素,然而黄素却不在府内,只得心急如焚地等人回来。三房元光进和张婉之同样听说了这件事,因着与己相关,也陪着她一起等。
直到中午,他们才等到黄素。但不妙的是,他们等回来的黄素是他们之前从未见过的、失魂落魄的黄素。
“怎么了?县令老爷怎么说?”老夫人最着急,头一个问了出来。
“已经收监了,”黄素呆呆地回答,只觉得自己天都塌了,“还说要报请吏部处理……”
报请吏部是个什么概念?吏部负责正四品以下官员的任免,这要是报上去,就是一个小小的县丞之位也保不住!
老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直直地往后栽倒。要不是水碧眼明手快地扶了她一下,那脑袋就要撞到榻边结实的木质围栏了。“这……这……”她嘴唇抖动,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好。这是天要绝他们啊!
元光进也懵了。先是大哥分家,接着是母亲多年的积蓄被偷,现在二哥还蹲了号子……流年不利都没法形容他这几天的情况啊!“这要怎么办?”他问,完全慌了神。
在场四人面面相觑。元光耀和他们划清界限之后,他们只能指望元光宗;现下元光宗也倒了,剩一票女流之辈和一个无用的男人,能做什么?谁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啊!
没人拿主意,大家六神无主,只能先各自散去。元光进一回到自己房里,便开始长吁短叹;而张婉之也没什么心神说话,呆呆地坐在床边上。
本来,若是只有二房出事,她肯定会高兴的。毕竟,二房两口子都看不起他们三房,大房给的月俸之类也诸多克扣;关系本来就差,幸灾乐祸才是正常。
但今时今日,情况却完全不同了。
他们三房,现在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虽说二房有钱也不会贴补他们,但若元光宗不出力,老夫人被偷走的那些钱估计很难找回来,变相地断了他们唯一的经济来源。再退回去说,元光耀要分家,源头也是二房那个小妾对元非晚动阴的……
这都不关他们什么事啊!结果却变成这样!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感觉,莫过于此!
张婉之后悔了。早知如此,便是顶着被老夫人发作的压力,在元非晚病时她也该去表示一下好意,现在就不至于落到这种尴尬境地。“早知道……”她道,无力地叹气,“没有早知道了。现在怎么办,三郎?”
“能怎么办?”元光进略有烦躁地反问,“依我看,只能早些把非鸢嫁出去了!”
打死张婉之都想不到这种解决方式,不由十分惊诧。“太急了吧?”他们现在这景况,哪里找得到什么好女婿?“而且我们根本没嫁妆……”
“要什么嫁妆?”元光进立刻反驳,“让人把聘礼留下来,其他不管了!最好是入赘!”
张婉之脸色雪白。“这不是……这不是……”卖女儿吗?入赘也就罢了,若是女儿嫁出去没嫁妆,在娘家岂不是受尽欺负?
被逼急了,元光进也没什么耐心。“得了吧!”他急躁地道,“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吗?母亲之前和我说什么,你知道吗?她说,十几岁的女孩子,卖给教坊或者别人家里,正好!她也不想想,真做了这种事,咱们还能抬得起头?”
元非鸢本想来寻她母亲,早就走到了外头,正待敲门。但听到这些话,她身上的温度一分分地流逝干净,双脚死死地站在原地,再也没法前进一步——
想卖了她换钱的祖母?呵,她可没有这种祖母!
至于一心只教圣贤书的元光耀,差不多两耳不闻窗外事。其实也不是他不关心,而是别人见了他那一身正气,嚼舌根的心都歇了。而州学的学生都上了十四岁,不能算不懂事的年纪,也知道别家的家丑不能乱说。
所以,元光耀只觉得气氛有点怪,但并不知道到底怪在哪里。为啥大家都用那么复杂的眼神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