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容的府邸位于邯郸的东城,靠近城墙的地方,府中流水湖泊、亭台楼阁,好不壮丽豪华。苏秦早听说赵容府邸是东城的一个绝妙好景之地,但是由于苏秦与赵容交道很少,从来没有进去过他的府中。
从桃花园中出发,不到半个时辰,苏秦带领着军校们就穿过了半个邯郸城,来在了赵容府门外。只见赵容府口足有三丈多宽,大门留有三道,中间一道两丈多宽,足以容纳两辆马车并排而入。
苏秦到了那里,府门口负责迎迓客人的家丁飞速地向府中禀报,很快赵容就从府中迎了出来。苏秦下了马车,冲着赵容拱手施礼,互致问候。
孙凌生性倨傲,他连马车都没有下去,掀开了车帘,冷眼旁观了一下赵容。见他是一个魁梧的汉子,身高七尺开外,头上戴着冕冠,前圆后方,表明他是宗室公子的身份。
此人样貌显得有些粗豪,脸上的胡髯向四处张开着,像铁丝一般,一双有些突出的豹眼,笑起来时有显得有些吓人。他身穿锦缎做成的深衣,紧紧裹住了略显肥胖的身体,略略有些臃肿,更凸出他的体量很大,有如一座铁塔一般。
赵容说话的声音格外洪亮,与苏秦打招呼时,仿佛他的寒暄之声,能传出去二里开外。孙凌在马车上瞅见了赵容这副粗豪的模样,心中还暗自怀疑:“这种粗人,难道能安排得出那么精细的谋刺行动吗?莫非苏秦猜测错了呢?”
孙凌有此怀疑,但是他也不敢放松警惕,因为毕竟是答应过苏秦全力防备的,暗暗提醒了一下自己:“人不可貌相,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苏秦与赵容只在上朝时见过几面,两人一点都不熟悉,但是今天是赵国为主人,宴请各国使臣的宴会,他们两人一个是丞相,另一个是宗正,都是朝中的大吏,彼此自然不能相互冷脸,相互不理睬,那样无疑在东方其他诸侯国那里丢了赵国的脸。
苏秦不愿意如此,赵容看起来也不愿丢脸,因此他不仅亲自出府相迎,并且殷勤有礼,对苏秦有说有笑,好像两个人平常交往十分密切。赵容的多礼,在苏秦看来,这正是更危险的信号,因为越是深藏着阴谋,越是在表面上看起来若无其事。
苏秦客气说道:“我那丞相府中有很多事务要处理,所以来晚了一步,请赵宗正海涵。”
赵容抓住了苏秦的手,回道:“丞相日理万机,是赵国最忙碌的人,我哪里敢指望丞相早来,你能光临敝府,就是敝府的荣幸,很给我赵容面子。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赵容说着,哈哈笑了几声,态度很是豪爽。两个人相携着往府中走去,苏秦问道:“不知参加今晚宴会的客人都到齐了没有?”
赵容答道:“距离晚宴开始还有一刻多钟,现在只有太子赵雍和上大夫赵希一起先到了,其他诸侯的使臣尚且没有见到。我估摸着,他们是要按照宴会开始的时间准点抵达。所以,这一会儿我正准备着站在府门外迎接一下呢。”
苏秦见赵容显得十分地忙碌,说道:“既然赵宗正还要迎接诸侯使臣,我就不叨扰你了。你尽管办你的事去,我这里不用你陪同了。”
苏秦说着,趁势甩开了赵容的手,他刚才在赵容亲热地拉住自己的手时,就感觉十分地别扭。因为,苏秦预先洞悉了赵容的阴谋,所以要他装作完全是没事人一般,很难做到。
他担心自己的不安和别扭被赵容察觉,所以很早就想与赵容保持敬而远之,如今终于有了机会,借口不打扰赵容迎接宾客,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苏秦内心的活动赵容一点儿好像都没有察觉到,他也顺着苏秦的推辞,借机停下了脚步,冲苏秦拱手辞别,说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不亲送苏丞相入府了。”
苏秦也把手一拱,还了一礼,说道:“不劳赵宗正,我自己到府中的宴会堂即可。”
他观察着赵容的反应,尽量冷静地又道:“我从丞相府中带来了二百位精锐军士,保障今晚宴会的安全。毕竟今晚是一场各国宾朋齐聚一堂的大宴会,人多手杂,要小心防备才好。”
苏秦故意盯住了赵容,想要看看他的反应,发觉他心虚的一面,但是他竟然没有看到赵容闻讯后有一丝脸色的变化。
苏秦说出自己带兵入宴,口气不容商量,带有浓重的以丞相尊位来布置任务态度,怕的正是语气中若是商量着办,赵容对他的安排加以拒绝。
赵容好像早有预料一般,仍然客气地说道:“今晚宴会尽管在我的府上办,可是我毕竟是一个文官,没有权力调动军队。丞相费心操劳宴会的安全,带兵前来,我听从丞相的指令便是了。请便,请便!”
苏秦听出了赵容的口气中透出一股酸溜溜的味道,但是赵容不加拒绝,而且没有发怒,苏秦自然也就放心不少。
他心想:“我带兵前来赵容的府中赴宴,作为一个普通人也一定会感到不适,况且以他宗室公子的身份,心中怀有些许不满,也是可以理解的。”
在赵容痛快地答应下来的那一刻,苏秦甚至有些恍惚,感觉赵容好像今晚并没有恶意的安排。“难道是我多想了吗?”苏秦不解。
他招手让领兵的校尉,带着校卒进入了赵容府中,孙凌本人则根本没有下车,苏秦在马车前为他领路。这一行二百多人,在赵容府上的管家引领之下,直奔着晚宴的地点——一座二层的楼台而去。
赵容府上的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