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玉檀山中初遇那如玉少爷,执着未随岁月而削减半分,在世人眼中看来不过是或痴或傻的行为。
半响过后,浮屠幽幽地道出了一句题外话,可它的震撼胜过先前百倍千倍。
“或许当初把她送到你身边,本身就是一种错,你过得不快乐。”
玉檀山那岩洞石壁上,上千幅那女子的一笑一颦,一举一态皆从洛知秋笔下勾勒出,画出他心中对那女子的相思之情。那时浮屠看着这为爱痴狂的洛知秋,为了忘记那个放在心中的女子,不惜困在那暗无天日的岩洞中一年多,昼夜不分不停地画不停地刻。
可在岩洞里疗伤的那段日子中,浮屠渐渐明白到,洛知秋这样下去一辈子都画不完,人永远不要妄想把心描摹完整,因为它是随情绪时时刻刻在变化着的。
而一道暗杀令,阴差阳错间浮屠却发现目标却是洛知秋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或许是被他那份对情执着的心所动,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未能圆满地完成自己的任务。一场大火是个遮掩,能烧掉所有可循的线索,浮屠将那星辰殿中高高在上的女主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了宫,送到了玉檀山岩洞与洛知秋作伴,圆他心中长久以来的一个痴梦。
大约当时觉得,洛知秋身上的孤独和自己太像,年少气盛的浮屠仅仅想帮帮这个被情作践的可怜人。而如今回想起来,有些事情并不是如自己当初考虑的那般单纯,岁月教会了他们人生,也是逐步逐步认清自己的心。
“不,恰恰相反是你拯救了沉沦苦海的我。”
或许在所有人眼里,浮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可在他洛知秋眼里,浮屠是渡他出苦海的佛。
回想起那岩洞中千幅霍小钰的丹青,怎么抵得上一个活生生的人陪伴在身边来得更实际?如获至宝的洛知秋知道人生不会再有第二次奇迹出现,故他牢牢地抓住现在不放。一路艰难地走到如今。
爱恨嗔痴,这便是世人的业,佛家眼里的罪。
“这些年或许有许多错过,但我最庆幸地是没再次错过她。你的成全让我抱憾的人生有了圆满。即使日后坠入十八层地狱,我洛知秋也无怨无悔。”
“我从来不信这些因果之说。若真有十八层地狱,那满手血腥的我也难逃惩戒,你我倒也可以在那做个伴,下场不至于那样凄凉。”
洛知秋笑意间苦苦的。身后事容不得活着的人想,光是想想怎么拼命地活着已是不容易了。
眼帘微微一垂,浮屠从腰间掏出一枚“须尽欢”的蛊毒丸递给了洛知秋,不徐不疾地说到。
“这算是我为报你当年救命之恩做的第二件事。好好留着最后一个愿,说不定日后你我成敌,保不准还能救你一命。”
第一个愿,虽洛知秋没亲口要求,可浮屠已经顺着他的心思完成了洛知秋平生最大的祈愿,而如今第二个愿,却是为了保住如今安宁的生活。远离这是是非非。若能平安度过此劫,洛知秋想带着妻儿远远地离开临安这是非之地;而这第三个愿,怕是没机会再许什么了。
“已经足够了,我怕这辈子是用不着这第三个愿了,不如现在一并将它许了。浮屠,你......”
本想许浮屠不要再沾染这腥风血雨,打打杀杀的生活,可浮屠似乎察觉到他想说什么,大手一扬推却到。
“别说,好好留着最后一个愿。我不愿你我有仁至义尽的一天。”
话毕,浮屠便飞身而起,朝着凤凰台下那片茂密的树丛飞去;而望着他那远去的身影,这明媚的阳光怎么也照不亮他那张沉郁的脸。他的宿命洛知秋扭转不了。
...
花厅内,沈大娘紧紧地握着手中那杯凉茶,神色不安地等待着座上的洛知秋发话。
而洛知秋心中也是有大为难,任由这僵硬的气氛蔓延了许久,才艰难地询问到沈大娘。
“沈大嫂,你可想清楚了?”
嘴唇反复咬了几次。那左右摇摆的眼珠如此刻失衡的心般不定着,最后如做了大决心般回答到。
“想清楚了,只要是能就小时姑娘,就是要了我这条命也没关系。”
“沈大嫂你再想想吧,这法子本身就是以命换命......”
沈大娘的话不想恰恰中了当下症结,眼下他们商量之事正是一件要命的事,不是儿戏。面色惶惑的沈大娘呆呆地看着洛知秋好一会儿,而他满脸愧疚的表情,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他所说非虚。
以命换命,听到这说法时沈大娘心中能不犹豫吗?一条活生生的命,而且是自己的。
“洛少爷,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惊慌中,沈大娘心中抱着一线希望问上。
“没。”洛知秋无奈地摇摇头,脸色间显得更加低沉,声音哑哑地继续说到:“小时姑娘如今身在天牢,圣上只宽限了一日的时间;而此时真凶难查,除非有人把圣上注意力引开,不然她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如一记重拳擂在沈大娘胸口,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虽然不想把话说得太绝,可洛知秋还是要把有些利弊跟沈大娘挑明,好让她自己抉择。
“若坐实了小时姑娘的谋逆之罪,不仅是她的性命不保,恐怕‘蜕蝶医馆’中众人也会受到牵连,在劫难逃。”
“这......这是什么意思,洛少爷?!”
“医馆中的人会被圣上以同党论处,轻则贬为奴籍流放边关服役,重则人头落地......”
倏然间,沈大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