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七面上不在意,心里还是把陈岚轩的话听进去了。他一回到自己在东海城置的院子,就径直进了后院。
杜霜醉正在写信,夕阳斜照进来,似在她周身打造了一圈金光,看的许七视线恍惚,如楚如幻,还有一种惶恐。
听见脚步声,杜霜醉抬头,见是他便笑道:“你回来啦?”笑意直达眼底,能看得出她是真心的欢喜。
许七步子微顿,却没能立刻过来。她平素总是清清淡淡的,似乎什么都不在意,可这一刻发自内心的欢喜让许七意识到,她一个人在家里孤孤单单,其实是非常盼着他能早些回来,多陪陪她的。
他凭什么以为她就该和他期望的那样,安安分分,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就为了等他一个人?
他在外面有他想做的事,可以练兵,可以在海上布防,可以和陈岚轩喝酒聊天,手懒起来还可以和兵士们切磋切磋。
可杜霜醉就只有她一个人。人生地不熟,这里没个朋友,没个亲人,她有家不能回,被迫背井离乡,她的心里得有多凄惶?
他没少笑话陈岚轩,说他矫枉过正,为了不连累人家好姑娘,就索性亲都不成。可现在想想,他觉得陈岚轩未必是错的。
在许七的印象里,其实女人大多数是和许夫人相差无几,许侯爷长年不在家,许夫人可不就大半辈子都窝在京城,代他上孝父母,下养儿女么。
夫妻本就不谐,再加上长年分离,有时候三五年才能见上一面。
他是男人,胸有家国,为君为民,即使战死杀场也了无遗憾,可女人呢?一辈子如花岁月,就在无尽的等待和相思中蹉跎殆尽。
他娶杜霜醉,就是为了把她锁进这一方小小的院落里,让她整日在百无聊赖中一点点消磨掉她的生命吗?
杜霜醉见许七不动,只呆呆的盯着自己看,不由的诧异的道:“你怎么了?不舒服?”说时踮着脚去探他的额头。
许七将她拦腰抱起来,道:“我没事。”
他抱的紧,杜霜醉的胸便紧紧贴在他的胸口上。
摸着她的额头不热,杜霜醉也就放了心,可他没有要放下她的意思,她不禁轻拍她的胸口:“难受。”
他快要勒死她了。那双大手,拿着长枪短刀都举重若轻,再怎么轻柔,可摸起来还是肌肉结实,**的和个小山似的,就这么勒着她的腰把她往上举,她胸口呼吸急促,都要窒息了。
她哪禁得起?
许七见杜霜醉双颊微红,忍不住凑上去亲了她的唇一口,这才放下她道:“哪儿难受?心口?我替你揉揉。”
杜霜醉缓了缓才拍开他的手道:“好了。你快坐下歇息,我去替你打热水。”
许七把她拉回来,道:“别走。”
“怎么?”杜霜醉不解的望着许七。
许七眼眸里写满了不安和欠疚,她倒闹不懂了。
小丫头打进热水,杜霜醉替他净手擦脸。两手交握,许七盯着她又又嫩的小手,道:“委屈你了。”这里没有锦衣玉食,没有如云仆婢,有些事都需要她亲力亲为。更重要的,她连个伴儿都没有。
杜霜醉想了想,反问道:“怎么才算不委屈?”
许七目凝杜霜醉,认真的道:“我应该待你更好些。”
他是少她吃了还是少她穿了?他也没打她,也没骂她,更没招来一屋子女人气她折磨她,她觉得挺好的了。杜霜醉失笑:“怎么才能更好些?你什么都不做,天天闲下来在家陪我?”
许七答的郑重其事:“以后我会尽早回来陪你。”
杜霜醉伸出食指点点他的胸膛,道:“陪我做什么?你练剑,我欣赏?还是我抚琴,你摘花?”他们两个还真没有这么甜蜜悠闲的时刻,似乎一直都处在重重苦难之中,不停的想要拨开浓雾,朝着光明不断的努力。
许七道:“为何不可?”
杜霜醉道:“太大材小用了。”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就该开创一番伟业。每个女子心底都有个英雄梦,她也不例外。让她嫁个普通的男人,她也没什么不满足的,可让许七像个无所事事的闲人,整天就知道陪着她寻闺房之乐,她总觉得太暴殓天物了。
许七却苦笑了下,将她密密实实的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发顶,闻着由她身上传来淡淡的花香,轻声道:“你把我想的太高尚了。”
他真的没有那么伟大的志向,从小他就渴望有个正常温暖的家,他能得到普通的父亲的关爱和关怀。可许家的男人各个号称铁血男人,不会表达感情不说,甚至连最基本的感情都没有,祖父蛮横、强势,父亲偏执、执拗,他从小就是遭人冷眼、唾弃、嘲弄和白眼的那个。
家于他来说是个陌生的名词。
他想过,既然要娶杜霜醉,就要为她负责,他不喜欢打打杀杀,更不乐见她在远离千里之外的家里,一个人凄凄惶惶的度日。
他确实想着和她白头携老,他可不想夫妻两个分离多年,彼此磋砣,而后等到他缷甲归田那日,他已经老眼昏花,而她发际斑白。
杜霜醉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话竟有点心酸,她反过身紧紧的环住他的腰身,仰头望着他道:“可几千年来,人们不都是这样的吗?”
“为什么要和他们比呢?我们过我们自己的日子。”许七亲着她的眼睛喃喃的道。
杜霜醉摇头:“只能想想罢了,其实现在挺好的。”他和她在一起,每天都能相见,他出去练兵,她在家里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