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已经有些热了,周府大院的桃园里,前几日粉红娇艳的桃花还开得绚烂纷繁,此刻却已经芳菲散尽。风一吹,地上的花瓣被卷起来一圈一圈儿舞动着,直往人脸上扑,带起一阵清新怡人的芬芳。
一大清早,桃园里人影晃动,头发花白的老嬷嬷急匆匆地绕过垂花门,直接穿过院子跑进屋里,点着屋里几个丫头催促道:“快些快些,客人们都到齐了!哎,二姑娘呢?”
大丫头朱槿笑着拉了拉老嬷嬷,语气柔和地劝道:“嬷嬷放心,里头正给二姑娘梳妆呢,立马就好。您老就在这儿先喝口茶,歇一歇。”
“哎呦,可歇不得!”老嬷嬷拍着朱槿的手背连连摇头,满是皱纹的脸上也总算有了点笑意,“才刚威远候府薛老夫人来了,我这儿还要去请老夫人呢。哎,我这就过去了,你们手脚利索些,劝姑娘穿喜庆点。今儿可是二姑娘的大日子,一点儿也错不得!”
朱槿一边点头一边朝老嬷嬷屈了屈膝,“多谢嬷嬷提点,您放心就是。”说着忙又要送老嬷嬷出门,被老嬷嬷摆着手给挡了回来。
朱槿哭笑不得地看着老嬷嬷出了屋门,忙吩咐了小丫头去送一送,这才转身进了内室。
内室里十分宽敞,一扇远山翠屏半开半合立在床帐前,挡住了视线,只隐约可见天青色的帐子一角。屋子里家具不多,除了炕上的一张案几,地上一张矮榻并三两把待客的椅子,其余的便是些零碎小物件。
靠近窗几的榻上铺着靛蓝色的毯子,案几上放着个青花折枝净瓶,里头还插着几枝桃花,花瓣凋落了不少,粉红粉红的,都落在了案几上,倒是备有一番意味儿。不远处窗几上还摆着一盆绿萝——整个屋子都透着一股素净而雅致的气息。
镜台前,几个丫头正手忙脚乱地替二姑娘周冉挑着头饰,一个说这不好一个说那不好,好半晌也没能争出个好坏来。
周冉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静静地听着几个丫头略带苦恼的的议论声,视线落到光洁平滑的铜镜上,微微愣了愣神。
镜子里的女子面容粉嫩白皙,粉红的唇瓣微微抿着,唇色有些偏淡,恰如六月初生的粉荷一般,晕着一层让人心悠旷远的清丽柔和。鼻尖小巧玲珑,煞是好看。眉眼似画,如水墨山水一般,远近浓淡,处处都透着清丽悠远,怎么看都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朱槿进了屋,一眼瞥见几个丫头叽叽喳喳一脸苦恼地拿着簪子比划,顿时哭笑不得。
“快别磨蹭了!绿枝,赶紧给姑娘把头发梳好。墨竹快去里头给姑娘找几条好看的裙子。”说着直接从绿枝手里拿过妆奁盒子,赶忙走到镜台前,将盒子递过去,看着周冉笑道,“姑娘看看,今儿戴什么簪子好?”
周冉笑着摇了摇头,“不用太费事儿,一会儿还得重新梳头。你看着挑一支吧,素净些的就好。”
朱槿笑着应了,挑了支树叶形的翡翠簪子,先给周冉看了,转身又递给了绿枝。
这么一会儿,墨竹已经取了好几条裙子过来,笑眯眯地递给周冉看。“姑娘看看,今儿穿哪条好?”
朱槿扫了眼墨竹手里的裙子,笑着伸手弹了弹墨竹的脑门:“才刚季嬷嬷还说呢,让姑娘穿得喜庆些,你怎么就拿了这些来?”
墨竹摸着脑门叹了口气,有些苦恼地摊了摊手:“姑娘的衣裳都是这般素净的,要不,”墨竹看着胳膊上搭着的几条裙子,眼前突然一亮,“就这条桃红的裙子吧,这个好看又喜庆,颜色也清丽。”
周冉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笑意清浅,由几个丫头服侍着穿戴好了,这才不紧不慢地往正院走去。
正院里已经来了好几家女眷。威远侯府二姑娘宋韵伸长了脖子往门口处望着,一见周冉从垂花门口出来了,忙喜笑颜开跳了起来,也不等几个丫头,提起裙子就奔了过去,抓着周冉的手,眼睛亮亮地赞道:“阿冉今儿真好看!你这裙子好,回头我也要做一件,及笄的时候就穿这个!还有还有……”
宋二姑娘眼里冒着兴奋之光,一边拍手一边盘算。“今儿是好日子,咱们几个可要好好乐一乐。秦姐姐和薛姐姐最有主意,一会儿咱们去找她们,看有什么好玩的。”
周冉笑着点了点宋韵的额头,低声嗔道:“今儿你也消停些,等及笄礼过了咱们再说。”
宋韵笑着吐了吐舌头,无奈额头上又被周冉敲了一把,哎呦一声,一边拿手揉着额头一边悻悻地将舌头缩了回去,撇着嘴嘟囔道:“哎呀,你可别说!我知道,我知道,不能像个小孩子似的吐舌头!你看,我都记着呢!”
周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身后的几个丫头也捂着嘴一个劲儿地笑,被宋韵叉腰瞪了两眼,只得憋了笑意,簇拥着周冉进了院子。
周府二夫人林氏忙上前拉了周冉,满脸温和慈爱的笑意,引着周冉同院子里的各家夫人太太们见了礼。
高坐上的向老夫人满脸慈爱怜惜地看着周冉的身影,朝身旁的薛老夫人笑着感慨道:“一转眼冉姐儿都及笄了,我记得刚来京城的时候,冉姐儿还是个小丫头呢。那时候这孩子又淘气,跟个哥儿似的,整天惦记着往外头跑。如今可算还没长歪。”
“哎呦,可不是,”薛老夫人也是眉开眼笑,仿佛想起了什么趣事一般,拍着向老夫人的手感慨道,“我头一回见着这丫头,还以为是哪家的哥儿呢。哎,如今你看看,这丫头出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