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太阳热辣辣地洒在地面上。整个越地都湿热难耐,连苍翠茂密的森林也抵挡不住那份炎热。

夏日的天最是多变,先前还是艳阳高照酷暑难当,不过转瞬间,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大雨倾盆而下,林子里泛起了一层水雾,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前方的路。

哗哗哗的雨声中,空旷的林子里突然响起了哒哒哒的马蹄声,紧接着便见两匹骏马冲破雨帘飞奔而来。马上的人披着斗笠,浑身笼罩在蓑衣下,根本看不清样貌。

两匹马一左一右护着一辆破旧的马车,在杂草丛生的官道上疾驰而过。

驾车的老汉浑身都是湿淋淋的,一边挥舞着鞭子,一边飞快地抬起同样湿淋淋的胳膊不停地将脸上的雨水抹去。

无奈那马车实在太破旧,瓢泼似的大雨啪啪啪地拍打着马车四壁。车厢里早已经泛滥成灾,水都淹到了脚踝。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姑娘正咬着干涩的下唇,紧紧地抓着手里的包裹,面色苍白如纸,发丝凌乱不堪,鞋子和裤脚都已经被雨水浸湿,显得狼狈不堪。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厢里的姑娘一个不稳,身子往前扑去,晃当一下摔在车帘子上,手里的包裹也被甩出了车外,直接飞入了官道旁茂密的草丛里。

那姑娘浑身都浸在水里,半个脑袋露在帘子外头,头发散乱,眨眼间就被大雨淋得一头水。

驾车的老汉哎呀一声,忙丢了马鞭转过去扶人。“哎呦,都怪老汉,姑娘摔着哪儿没有?”

年轻姑娘伸手撩开帘子,也不要老汉扶,一声不吭迅速爬了起来。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浸湿,那姑娘却仿佛并未察觉一般,抚着车厢站定,一双眼眸透亮,仿佛是被雨洗过一般,黑黝黝的,透着股让人心惊的沉静。

“姑娘,有官兵过来了,不少。”马车右方骑马的中年男子翻身下了马,将身上的蓑衣解下来直接披在了年轻姑娘肩膀上,语气凝重,隐隐透着股杀气。

“不用马车了,我骑马。”年轻姑娘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里却透着坚定。

那中年男子似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翻身上马,伸手一捞,直接将人捞到了马上,顺手丢了一锭银子给那驾车的老汉,扬起马鞭,驾着马飞奔而去。

另一匹骏马紧跟其后,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水雾朦胧的官道上。

周冉被赵勇护在跟前,只觉得眼前一阵朦胧,胃里翻涌得厉害,面色惨白,浑身又湿又冷极为难受,却咬着牙一声不吭,黑黝黝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朦胧的雨雾。

世道乱了,到处都在打仗,越地也不能幸免,他们必须得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雨越下越大,雨滴落在地上都能起泡,周冉只觉得嘴里灌满了掺了泥沙的雨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冉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整齐有力马蹄声,那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背后的赵勇身上明显僵了僵,随后一股浓重的煞气散了开来。

这样纷乱的世道,兵匪不分家。杀人劫财,太过常见。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子……是个颇有姿色的女子。

周冉心头一凌,还未抬头细看,便听得赵勇一声冷喝:“当心!”

话音未落,周冉只觉得身子又开始颠簸,赵勇已经驾着马如急箭一般朝四面八方聚拢来的兵卫冲过去。不过眨眼之间,兵刃相接,晃荡几声,在淋漓的雨声中显得尤其突兀。

周冉紧抓着赵勇的衣襟,手指用力,骨节突出,脑子里嗡嗡直响,肩膀上突然传来一阵疼痛,紧接着是第二下。周冉咬着牙将喉咙里的惊呼声咽了下去,瞪大了眼睛看着一旁熟悉的人似脱力了一般从马背上滑了下去,胸口处的蓑衣破了一大块,血水合着雨水流入了草丛中。

周冉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眼皮凝重,费力张大了眼睛想要看清远处的人影,却在最后的刹那无力地合上了眼帘,迷迷糊糊中,她恍惚听见有人喊了几声“侯爷”。

在意识散开的一刹那,周冉只觉得身子摇晃得厉害,仿佛又回到了马背上一般,耳边似乎有人一声接一声地在喊着“姑娘”,焦急彷徨,越来越近。

周冉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印入眼帘的是有些熟悉的青灰色床帐,空气里弥漫的也是记忆中的气息。周冉瞬间回过神来,抬手抹了抹脸上的冷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又在做梦了,梦到了自己的上辈子。

“姑娘又梦怔了?”梳着羊角辫的小丫头满脸担忧地看着周冉,“姑娘莫怕,那梦里的东西都是假的,害不了人!”

见周冉面色苍白,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小丫头顿时慌了神,一边挠头一边动作笨拙地拍着周冉的后背,努力想着安慰的话:“姑娘先起来喝口水吧?昨儿一早赵小哥去后山掏了个马蜂窝。那里头的蜂蜜闻着就可甜了!赵小哥说姑娘定会喜欢这个,特意给姑娘送了过来,我挖点蜂蜜给姑娘泡水好不好?”

周冉缓过了气,面色微微缓和了些,朝小丫头勉强露了个笑脸,轻轻嗯了一声。

小丫头眉头瞬间舒展开了,眼角弯弯地笑了起来,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地跳下炕,不出一会儿便泡了蜜水进来。

周冉笑着接过了蜜水,笑容甜甜地跟小丫头道了谢,出口的声音明显带着孩童的稚嫩。

一口热水下肚,舌尖还残留着蜂蜜的甜润,周冉怔怔地看着手里的茶盏,思绪又回到了上辈子。

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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