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缪萦顺着这娇柔话声望去,但见雕花房门处,一袭淡粉衣衫的女子,斜斜倚住门框,薄施粉黛的脸容上,眉目如画,靥笑春桃,宜嗔宜喜,若飞若扬,一举手一投足间,皆是数不尽的风情。

她就站在这满室奢靡的青楼瓦肆里,明明作欢场女子的打扮,却偏偏周身不带一丝烟尘气,反而清丽脱俗,冰清玉润。

夏侯缪萦心中一动。先自对她有了几分好感。

正打算开口自我介绍,却听身旁的慕淮安,温润嗓音,沉声道:“我们进去再谈。”

拐进高台后红纱掩映的阁楼,屋内陈设,同这妓院里其他女子的闺房,也没有什么不同。

白瓷般的玉手,轻执起镜台上一柄绘出大簇秋牡丹的绢丝团扇,女子关好门窗,在窗台旁的镂花红木桌椅前坐定,玉壶倾倒,碧青色酒水,缓缓注满面前的三盏琉璃杯。

“姑娘请……”

轻柔话声,仿若清荷上攒着的颗颗露珠,娇脆而婉转。

夏侯缪萦随着慕淮安一起坐下。脑子里精光一现,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啊?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

低头瞅了瞅自己一身的男装,夏侯缪萦不免讪讪的笑了笑。

女子亦是软软一笑,“姑娘的模样、气度,又岂是这些男子可以比拟的?”

夏侯缪萦见她眼波如水,轻轻瞥向一旁的慕淮安,心中不由一动。

“你跟慕大哥很熟稔吗?”

女子闻言,潋滟一笑,不置可否。便听慕淮安温声开口道:

“我与夕雪同是南平国人……”

夏侯缪萦心中又是一动。直觉面前的两个人并非单纯的同乡关系,那样眼角眉梢的默契,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形成,他与她之间应当更亲昵些。

不过,慕大哥既然不想多言,一定有他的理由,所以她自也不会再追究下去,遂笑道:“呀,那岂不是他乡遇故知,人生四大乐事之一?”

她轻快的嗓音,如泉水叮咚,流淌在偌大的房间里,冲淡满室的微妙之感。

“还不知道姑娘的尊姓大名呢?”

只听过了一会儿,然夕雪淡笑开口。

“夏侯缪萦。”

夏侯缪萦亦是爽朗一笑。

“原来姑娘就是传闻中的吕梁国十三公主,如今的煊王妃……”

然夕雪笑了笑,清丽脸容上,神情一如既往的轻淡,透出叫人舒心的距离感,虽檀口中吐着的是久仰大名之类的字眼,面上却仿佛并不惊讶,只斜着眼波,似不经意般望了身旁的男子一眼。

“传闻中?”

夏侯缪萦重复着这三个字,脸上故意露出些无奈的表情,煞有介事的开口道:

“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有名……只怕整个大离王朝的茶余饭后还不定把我说成什么样子了?”

自嘲一笑,夏侯缪萦想到这一路行来,零零散散听到茶寮酒舍里那些关于她的闲言碎语,呃,什么不守妇道,与男人有染啊;什么勾引小叔子,被正牌老公煊王爷冷落啊……之类种种,无一而足,总而言之一句话,各色流言蜚语,势要将她塑造成一个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就是了……这么想来,只觉赫连煊那只变态也有些无辜……毕竟,她在大婚前夕,失贞一事,确是逃避不了的事实,古代男子不能接受,都算情有可原?那个只出现了一夜的神秘银面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那一天之后,夏侯缪萦总以为他会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可是她嫁给赫连煊这么久,那个人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丝毫的痕迹都不留。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怀疑,那一夜,究竟是真实发生,抑或是她的噩梦一场?

夏侯缪萦不觉有些恍然。不,那样被撕裂的痛楚,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突如其来的沉默,似流水无声,划过凹凸不平的河床。

慕淮安静静凝视着面前的女子,她莹润似玉的脸容上,此时正晕开淡淡的迷惘与恍惚,就像是迷失在丛林里的一只小兽,略带彷徨的寻找着来时的路。

心,微微一动,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掌,轻轻扯着,漫出些尖细的涩痛。

殊不知,他在望着她,却另有一个女子,正脉脉的将一双眼,定于他的身上。

然夕雪凝住他,虽然,他从未向自己提过这名唤夏侯缪萦的女子,但,他对她是不一样的?

心底不期然的滚过这样的念头,那样的感觉,就像是被一根刺,不经意的扎了一下般,渗出点点血珠。

转瞬已被她抹了尽,就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其实,公主又何须挂怀旁人说些什么呢?只要自己觉得问心无愧就好……”

温婉话声,似春日暖阳,徐徐照进人心底深处的荒芜,拨开阴霾,透出点点微光。

夏侯缪萦回过神来,望向那细语劝慰的女子,摇曳的烛火,在她清艳绝丽的脸容上,洒下一片柔和的光,纯净而美好。

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觉眼前的然夕雪,与她身旁的慕淮安,神情何其相似,郎才女貌,真真似一对璧人般。

心中一动,夏侯缪萦轻笑道:

“夕雪姑娘,你说这话的语气,好像慕大哥,他也曾这样安慰过我……”

乌黑漆亮的眼珠子,滴溜溜的在对面两个人身上打转,夏侯缪萦越发觉得两个人相配:“这算不算是一种心有灵犀?”

那脆生生的“心有灵犀”四个字,那么自然的从女子口中脱出,却在慕淮安的心底,微微划过一丝异


状态提示:第64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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