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似乎比想象的更加容易,飞驰的骏马,带出烈烈风声,将急促而紊乱的呼吸,吹散在凉薄空气里,撕裂似丝绸;夜色如水,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牢牢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看不清前路,没有退路;十月初的冷风,扬起无数的细针,剐在人的脸颊之上,冷如刀割,却别有一番彻骨的痛快。

仿佛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地,离开煊王府,夏侯缪萦并没有问过,他们要往哪里去,能往哪里去,但那又有什么关系?离开,只要离开,离开与那个男人有关的一切,离开他,就已经足够了,不是吗?一夜奔驰,夏侯缪萦辨不清眼前的迷茫,也不知道行了多久,直到夜色越来越浓,然后越来越淡,直到筋疲力尽,直到浑身酸软,直到连马儿都累的停在一旁呼呼喘着气,再不肯往前;疲于奔命的一行人才堪堪停了下来,顿在原地休息。

天色微曦,晨光如缕,柔软的洒在人的眼底,破碎如同水银。

夏侯缪萦小心翼翼的为面前的男子清洗着伤口,长时间的颠簸,已经让那些结了痂的伤口,重新崩裂,渗出丝丝触目惊心的血痕来。

她没有说话。沉默,如水一般划过。

从喻锦程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的侧颜,苍白的肌肤,在日光照射下,近乎透明,而此刻,她如水洗般晶亮的眼瞳,如此专心致志的望着他,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有她与他的存在。

伤口累累的疼痛,在这一刹那,似乎变得模糊而遥远,喻锦程定定的凝视住这近在咫尺的女子,突然希望,时间能够停在这一刻多好,就停在这里,不要往前走,将过去与未来,通通都抛却,他只要现在就好……夏侯缪萦察觉到他灼灼的目光,下意识的回望向他,四目相对,他眼里浓的化不开的情愫,让她心底不由一颤,包扎伤口的手势,本能的停顿了下,然后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眼帘。

“好了……”

将最后一道伤口也上好药,夏侯缪萦拍拍手,双眸却不自觉的游离在男人的视线之外,近乎没话找话的开口道:

“穗儿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嗓音又干又涩,夏侯缪萦不知道是否因为太长时间没有饮过水的缘故……也许她真的是渴了,而去溪边取水的小丫鬟,却还没有回来……喻锦程何尝看不出她的逃避?心中微苦,像是研磨成粉的黄连,飘飘扬扬的洒在他身上。(但他知道,他不能急,他不能给她任何的压力……至少,现在,他与她在一起,他们一起离开了那个地方,他与她,还有大把的时间,还有机会不是吗?“缪儿,别担心……”

望着近在咫尺的女子,喻锦程轻声开口道:

“过了这座山,就是玉林镇,那里会有我父亲生前的旧部接应我们……缪儿,到了那里,我们就安全了……”

说这话的男子,英俊脸庞上,渐渐逸开放松的神情,依稀可见,他琥珀色的瞳仁里,对未来的美好希冀,如此的清晰,如此的明亮。

心底的某处,像是被温暖的日光,融融软化着一般,夏侯缪萦突然不想纠结那么多的情绪,更不想追究前因后果,这一刻,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简单的一个动作,像是千丝万缕的晨光,透进喻锦程的眼底,充满莹润的欣喜与满足,为这寒凉的深秋,带来些些的暖意。

夏侯缪萦也不由的微微一笑,暂忘一切的不安。

穗儿娇小的身影,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视线之内。夏侯缪萦能够看清她匆忙而急切的脚步,几乎踉跄的向他们奔来,只听她惊惶的嗓音,被烈烈冷风吹得散了,飘渺在空气里,依稀说的是:

“公主,不好了……”

心中重重一沉,不祥的预感,陡然如收紧的丝网一般,将夏侯缪萦缠住,双腿却在她的意识之前,霍然站了起来,迎向小丫鬟。

“穗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拦下她横冲直撞的脚步,夏侯缪萦尽量敛平一把嗓音,安抚着她不安的情绪。

“公主……”

小丫鬟却是连气都不敢喘一口,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报告给她家公主:

“奴婢刚才在溪边打水的时候,远远的听到马蹄声,向这边奔来……奴婢看的不是很清楚,但真的好像是王爷……”

从小丫鬟口中吐出的“王爷”两个字,落进夏侯缪萦的耳朵里,似有一瞬间的恍惚,心,仿佛在片刻之间,慢了半拍,但旋即却飞快的砰动起来,像是被打乱的鸣鼓响锣,一下一下,撞击到她灵魂最深处,千头万绪,顷刻全部涌了上来,嘈杂的堆积在一起,理不清、剪不断,完全忘记了该如何反应。

马蹄声却在这个时候,渐渐清晰,如同携着万钧之势,向他们逼来。

喻锦程忽略掉心底的一丝苦涩,低声唤回女子飘渺的神思:

“缪儿,他们追来了……我们赶快走吧……”

尚有些迷惘的夏侯缪萦,直到此刻,方才如梦初醒。双眸不由的往身后望去,只见晴朗的空气里,猎猎马蹄声,溅起层层尘埃,悬浮在半空之中,模糊着那为首的一个,挺直坐在马背上的身影……夏侯缪萦看不清,亦不想看得清。收回目光,咬牙翻身上马。

打马疾奔,就如同真正的疲于奔命一般,夏侯缪萦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响彻在她耳边的动静,那样的强烈,像是下一秒就会从她的胸膛里跳出来,坠落泥地,然后被身后追上来的铁蹄,毫不留


状态提示:第106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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