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冬关好店门就走过来对我道:“走吧。”
我埋着头往公车站走,却被他从后拉住胳膊,微微一僵回头,他指了指停在店门口的一辆银色轿车,“我们开车去。”怔愣了下,下意识问:“你的车?”
他摇摇头,“是我爸的,我在镇上开店,到家就几步路,一般不用车。等领完证陪我去4s店吧,帮我看看车子,给个参考意见,也是该买车代步了。”
直到坐进车内副驾驶座,车子缓缓启动,我的脑子都还是钝钝的。
韩冬似乎在对我说什么,只觉耳膜汩汩在痛,却怎么也听不清。
那年,江承一问我,是先买房还是先买车,我知他对车喜爱,答先买车。于是就有了那辆白色北京现代。车子刚回来时,连着好几天,他的眉眼里都是笑意。而且那辆白色车子,至今都跟新的一般,因为平常只要有一点脏了,他都会亲自去擦洗。
是手上的拽动才拉回我意识的,眼睛睁得很大,才看清韩冬忧虑的脸。后知后觉地发现车子已经停靠在路边,忽略身体里泛起的疼痛,轻声问:“到了吗?”光只这三个字,就好像花去我所有力气般,呼吸压抑的几乎要窒息。
韩冬的目光从忧虑到带了审视,他问:“小芽,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滞了滞,答:“昨天没睡好,可能有点累。”
他似松了一口气,柔声道:“还没到,我看你脸色不好,喊你几声都没应,怕有什么事把车子停靠下来。既然累那你就阖一会眼,等到了我再叫你。”
我点了点头,把身体蜷缩起来,头靠在窗上闭了眼。没有忽略韩冬的右手,始终都拽着我左手不放开,多么相似的画面,又多么讽刺。
开往民政局的路,始终是有尽头的。
当车子再次停下时,心脏骤然疼痛,一抽一抽的,连呼吸都似压迫着神经。耳旁传来温和的唤声:“小芽醒醒,到了。”
我根本就没睡过去,幽幽睁开眼,视线飘往窗外,民政局的大门赫然在目,那几个字刺得我眼睛发疼。深吸了几口气,不断作心理建设,想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就没有后悔的权利了,再难跨出去,也终究是要跨。
可心理建设做得再多,也抵不过当双脚站在平地,视线所及处那从昨天,甚至更久前就刻进了眼里的身影。那一刻,我的情绪溃不成军,无力地靠在车门上,身体没有知觉,眼睛睁得再大,也被白光迷了眼,什么都看不见。
唯一剩下的感觉,是胸口的有一处地方,完全被掏空了。
它在嘶吼:江承一,你一定要逼疯我吗?
短暂的恍惚失明之后,沉稳的脚步来到身边,韩冬低首对我道:“小芽,我们进去吧。”我用力闭了闭眼,将白光眨去,正要抬步,却看到门口的身影在缓缓靠近。
无法控制身体不轻颤,韩冬的手包围环上来,他轻问:“冷吗?”
冷!从骨子里泛起的阴冷,让我连牙齿都在打颤。
以为江承一会直面走向我,可就在那双脚离到最近处时,却错开了位置,与我擦身而过。就好像......对面不相识的路人经过一般。
我几乎是被韩冬带动着走向民政局大门的,在进门的霎那,鬼使神差地回头,然后整个人都跌进一双毫无生气乃至绝望的眼中。
之后的过程我都浑浑噩噩,甚至可以说是魂不守舍。几次韩冬唤我,都只会愣愣看着他,一个指令一步动作。拍结婚照,办手续,到最后一步签字时,握着笔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韩冬见状,微笑着将手按在我颤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