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着刀刃落在他背上的一刻,等着背心传来利剑穿心的剧痛。
可黏稠的湿意,来自胸前。
谁,谁用锋利的刀尖刺穿对方的身体,划破了他的胸膛!
他松手。看到对方难以置信地瞠大眼,淌着污血的躯壳朝前踉跄了几步。
血淋淋的刀尖从他胸口猛然抽出,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像一口沉重的笨钟,倒在地上。
旭珊!振铎惊悸地瞪着坐在地上,紧紧握着从大金牙身上抽出刀来的旭珊。她半阖小嘴,喘息不定。除了微微战栗的身子,似乎连眼皮都不会再眨一下。
“你们……你们这两个狗娘养的小杂碎!”剩下的两个男人挥舞着刀,歇斯底里地朝他俩扑来。
这时,巷道口突然传来令人胆颤心寒的警笛。
“是警察!”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不甘心的放下高举的西瓜刀,踏着激降的暴雨逃之夭夭。
“旭珊,快起来,警察来了!”冉振铎抢前一步,扶起呆滞的旭珊。
“松手,你快松手啊!”他用力掰开旭珊捏得紧紧的手,西瓜刀咣铛一声落在地上。
冉振铎拖着她朝七弯八转的小巷深处,没头没脑地疯跑。密集的雨点,在地上溅起一片燥味的尘烟,好像一路追着他俩的脚后跟,不断抽打的鞭子。
现在怎么办?那个家伙死了吗?还有大金牙也死了吗?他们俩都杀了人吗?冉振铎突然刹住脚,当机立断地拧开路边一处低矮的水龙头,抓着旭珊的手,和着自己的大手塞在水龙头下用力搓洗。
“我杀人了!”旭珊低喃。
“住口!”他闷吼。
“我杀人了!”旭珊泪眼模糊地瞪着他,“我杀人了……”
“住口,住口,住口!什么事都没发生,什么事都没发生!”他猛然掌住旭珊纤弱的肩头,用不容置辩的口吻交待她,“记着,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什么都不要说!”
“可是……他们要杀你……他们……”
“住嘴!”冉振铎粗暴地捂紧旭珊喋喋不休的嘴。力道之重几乎令她窒息,“我再说一次,什么事都没发生,不想死就什么都不要再说!”
旭珊打着寒战,点点头。
什么都不说,就代表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那时的他们,真单纯啊!
在提心吊胆的度过了两天后,几个威严肃穆的警察登门造访了,“方先生,两天前,有人看到冉振铎和你女儿,曾在发生械斗和凶杀案的铜元巷出现过……”
缩在二楼窥视的旭珊,面如土色地抱紧了双膝,不敢吱声。有人看到她杀人了吗?有人看到她把刀子捅进那个男人的心脏了吗?警察是来抓她的吗?
一只大手忽然抚上她肩头。
她倏地一抖,缓缓抬起头,噙满恐惧的瞳仁里映入一张沉郁的脸。
傻瓜,没什么好怕的!冉振铎在她面前蹲下,手指滑过她柔软的长发,扶住她的后脑勺。他温厚的双唇紧紧贴住她冷汗涔涔的额头。
那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吻她。却是烙在旭珊记忆里,最刻骨铭心的一个吻!
随后,他甩下她,走下楼大声宣布,“是我干的!”
“振铎!”旭姨惶惑地摇摇头。
“你?”其中一个年轻的警察,冷哼一声,怀疑地扫了眼正襟危坐,同样一脸震惊的方父。
“是我杀的,他们俩都是我杀的。”他又强调。
“冉振铎,你是想替人顶罪吗?”年轻警官声色俱厉地喝道,“实话告诉你们吧!金牙魏没有死,他亲眼看到是方先生的女儿捅死了……”
那个大金牙还没死?冉振铎后悔,当初怎么没一刀捅死这个祸害!
“对不起,方先生,能请你的女儿出来一下吗?”另一个年长的警察客气地说。
“不行!”方傅雷一口回绝,居高临下的气势摆明了没有商量余地,“我的小女儿病了,这些天一直躺在床上养病。”
“方先生,难道你想包庇你女儿吗?”年轻警官义正辞严地问。
“不敢!”方傅雷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缉捕凶手是你们警方的责任吧!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凭什么让我未成年的女儿,站出来接受你们的质询。”
“证据。金牙魏的证词还不够吗?”
“一个劣迹斑斑的混混,红口白牙的污蔑之词也能算证据吗?”方父轻蔑地说。
“你……”年轻警官义愤填膺。
那一天,冉振铎从方叔叔的身上,看到了财富和地位至高无上的权利。
“既然方小姐病了,那么我们今天先把冉振铎带回去调查!”年长的警官赔着笑,打起圆场。
爸爸,快拦下他们啊!旭珊抓住冰冷的铁栅栏,揪心地叫唤,仿佛将被关进囚室的人,是她,而不是振铎!
冉振铎在走出大门前,心有灵犀地回头瞟了眼楼上。
他看到躲在栏后两只含着泪花的眸子,像雨夜后清彻透亮的星星。
关进羁押所的第二天,方爸爸来探视他了,“振铎,你受苦了。”
他略显憔悴的脸上,扬起一个不以为然的笑。
方爸爸朝守在会客室内的警察点了点头,对方马上一语不发地出去了。“昨天夜里,旭珊到书房里来找我!”
旭珊……她承认了吗?振铎心慌地盯着停在桌沿上的一只苍蝇。
方父沉沉地叹了口气:“她在我面前哭了一个晚上,一会儿求我快点把你救出去,一会儿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