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园书房,徐瀚锦手里挥舞着厚厚一沓订单,高兴得手舞足蹈。
与九儿合作经年,当初不过是松江旧城一个太平绅士的他,已经俨然转变成为了一个实业家,经营着大大小小几十家生产工厂,光是手下管账的账房就有近百人。
他的装扮也十分怪异,脑袋后面依然甩着一根长辫子,头戴镶着绿玉的黑色便帽,身上却是一袭白色三件套西装,打着黑色领结,足凳白色皮鞋,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中西结合的味道。好在他生性潇洒,不拘一格,看着还不算太别扭。
“咱们这回可要赚大发了!九儿真是不一般,想出展示会这么一招,光是霍格的订单我就得扩充生产线了。”徐瀚锦欣喜若狂地冲奕欣笑道,“我也不是没见过钱的人,关键是这事儿做得顺风顺水,着实让人舒心啊!自从跟九儿合作以来,我就一直这么痛快!”
一语惊醒梦中人,奕欣笑道,“我何尝不是呢?”就连板上钉钉的皇位继承权,现在都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静太妃来信暗示,即使皇上康复,也会有重臣出面,质疑皇上的近臣祸乱后宫一事,矛头直指皇上。若不是依仗着九儿强硬的经济实力,哪会有如今朝廷重臣的摇摆骑墙?
徐瀚锦一门心思在他那些新产品上,兴致勃勃地说道,“九儿还曾经建议过,将我们的新产品拿到万国博览会上去展出,我以前还一直不明白,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新品展示会就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要是真的去了万国博览会,还不知道会遇见怎样大的机遇呢?”
“你呀!也真亏你自己也知道,你也不是没见过钱的人,看你高兴的!要说银钱来的快。这实业毕竟还有生产周期,你看看大清国民银行,再看看京沪铁路的集资速度和规模,那钱才真是来的快,真有瀑布咆哮、万泉归流的架势!”奕欣笑着摇头感叹,九儿的经济帝国起源于大清国民银行,他倒现在仍在惊叹九儿的气魄,只靠着一个未来国主的面子,便架起了这么大的势力,真正的空手套白狼的高手!
“这话说得是。但也不完全正确!”徐瀚锦较真儿说道,“九儿也提醒过我,募股集资的热闹场面。靠的是信用,靠的是投资者对公司将来的巨额套利的预期。一旦出现信用危机,就有崩盘的危险!所以一旦资金募集到手,一定要靠实业,靠生产的质量、速度和快速创新的能力。把基础夯实到无懈可击的地步,方能屹立不倒。否则,光是前段时间皇上与九儿闹别扭那事儿,就可能已经把大清国民银行给击倒了,还要拖累所有正在募股集资的公司!”
奕欣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论调,一时消化不了。便笑而不答。
徐瀚锦几乎成了九儿在各个公司的执行代理,前段时间的波诡云谲,他很是为九儿捏了一把汗。当然。他更羡慕眼前这位还不明来历,被九儿对外称作六爷的录迦公子,平地里冒出来,不仅那么美貌能干、堪称完美的九儿被他一纸婚约收入囊中,就连皇上都成了他手下败将。
虽然录迦公子的身份被讳莫如深地保密。但是,就他这气度。这做派,还有接手九儿部分工作以后,表现出来的理解力和判断力,不要说徐瀚锦,就是所有股东,便丝毫都不敢小觑。
徐瀚锦丝毫不介意这位六爷取代九儿来管理自己的工作,实际的接触下来,证明这位六爷是一位天生的外交家,不仅业务很快娴熟,而且与他打交道,谈吐儒雅,举止斯文,胸襟广阔,见识渊博,简直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最合徐瀚锦心意的,却是工作以外的交流!这位六爷雅好收藏,丹青书法陶瓷珠宝,竟是无一不精通,徐瀚锦得此良师益友,简直如获至宝。
两人谈完工作,自然话题转到了收藏上面,谈兴正酣,铁柱来报,客人要告辞了,徐瀚锦便干脆帮着奕欣一起送客,两人再重新烹茶畅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他们这边谈得热火朝天,九儿那边与赛牡丹也是颇有进展。
“你也在这儿待了不少时日了,有什么打算啊?”九儿在杏红搬来的靠椅上舒舒服服地坐下,和颜悦色地看着赛牡丹问道。
赛牡丹穿着杏红给送来的家常衣服,斜襟夏衫百褶裙,一身浅绿色,面料是徐家的织布厂仿制的西洋细棉布,裁剪随身,衬着赛牡丹本就苗条的身段,更加显得婀娜多姿。
可能是因为心中忐忑,赛牡丹脸色有些苍白,她下意识地想跪在九儿身前,谁知不用九儿发话,杏红已经拦住她了,“我们小姐从不让下人下跪的。”
“奴婢是奉了东家之命,不敢不来,请小姐绕了奴婢性命。”赛牡丹很不习惯站着求情,一开口讨饶,立刻双膝跪了下去。
九儿无奈地看看杏红,杏红赶紧快步上前去扶她起来,抿嘴笑道,“都跟你说了,我们小姐从不让下人在她跟前下跪的,也不用自称奴婢,说‘我’就可以了。”
赛牡丹本来一心抱定了做可怜样求情的计策,被杏红两次三番这么一打岔,脸色露出迷茫神情,喃喃地跟了一句,“我?”
杏红露出无可救药的好笑神情,应道,“是啊,小姐和六爷跟前,称呼自己不必口称奴婢,说‘我’就可以。”
“我……”赛牡丹极不适应地跟着说,几乎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了,“我……的东家跟奴……我……说了,如果六爷看不上我,就连跑马厅夜总会我也是回不去的,红老板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