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茯苓又去竹林里吹风。月上枝头,她抱着双肩仰首望着苍穹,眼角的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入颈部,又湿又凉。
“明明无望在一起,为何还对他同别的女子暧昧耿耿于怀?为何还对他有所期待?真傻!”她喃喃低语。暗自伤神时只能躲在这一小片竹林里当鸵鸟,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无能。她就这样精神恍惚的竹林里晃悠,二百七十六颗竹子,直到她数的一清二楚才肯踏出竹林。
绿萼瞧她脚下浮空,脸上有一抹不寻常的嫣红,连忙上前扶住她,趁机摸了摸她的额头,担忧的催促身边的小宫女,“公主发烧了,赶快派人去请御医。”
“都这么晚了,别惊动其他人了,我睡一觉就好了。”茯苓反握住绿萼的手,双目微合,娇弱不胜,楚楚动人。
绿萼沉默了极短的刹那,轻声道,“为公主备好洗澡水沐浴解乏。”
任由宫女服侍着沐浴更衣,又喝下半碗清淡的粥,茯苓倒在床榻上,这才浅浅睡去,嘴里还模模糊糊的说着胡话。
“不是我,我没有逼她,是她自己,是她自己!”她睡得十分不安稳,挣扎着掀开被子,额头一阵冷汗。
“再递过来一条冷毛巾!”绿萼看得直皱眉,焦急的吩咐。她忙前忙后,隔一段时间便为她换一次额头上的湿巾,藉以降低那吓人的体温。
茯苓紧扣着触碰自己的手,厉声尖叫,声音里已带着哭腔,“真的不是我,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
“公主,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你。”绿萼轻轻掰开她的手,低声安慰,接过湿巾仔细的为她擦拭一遍。
直到子夜茯苓才沉沉睡去,高烧也退了下去。绿萼因担心她,一直留在床榻前看顾,渐渐地困意袭上心头,伏在床边打起盹来。
拂晓时分,一直昏睡着的茯苓突然坐了起来,动作之大惊醒伏打盹的绿萼。绿萼疑惑的看着她问,“公主是要起夜吗?”
“现在什么时辰了?”茯苓舔了舔嘴唇上暴起了一层干皮,嘶哑着问。
绿萼虽然不解其意,还是起身到殿外问了下值夜的太监,老老实实回答道,“卯时三刻。”
“这么晚了,快替我更衣。”茯苓缓缓移下床,慢慢站了起来,身体仍有不适感,头重脚轻,刚走了一步,晕眩便袭来,东倒西歪起来。
绿萼连忙稳住她摇晃的身子,关切地说,“公主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今日与靖远侯之约不如延后吧。”
“万万不可,靖远侯对我坦诚相待,我不想让靖远侯觉得我厚此薄彼,故意排斥他。”茯苓揉了揉太阳穴,懊恼的说,“今日一早我便心绪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许是公主昨日偶感风寒没休息好才会胡思乱想,奴婢这就为您沏上一杯茶提提神。”绿萼并没将她昨夜梦呓之事说出来,一边为她换上簇新的衣裳,一边不紧不慢地说。
片刻后,茯苓已经穿戴整齐,纤细而密的睫毛如扇子般覆盖眼睑,一袭飘逸白衣,将她衬托得如一朵不染铅华的高洁莲花,流盼一笑,神采飞扬。
一切收拾停落的时候,天已透亮。宫女们知她心情不佳,因此贴心的并不打扰她。茯苓闲来无事,便出去转了一圈,折了几只梅花插在花瓶中,顿时淡香盈室,分外宜人。
今年的冬天格外缠绵,大雪一场接着一场。积雪未消新雪又至,这不,雪花又纷纷扬扬的飘了起来,难免让人觉得心烦。心情不好,再加上风寒初愈,她的胃口并不好。虽然绿萼为她精心准备了许多清淡可口的早膳,茯苓还是食之无味,胡乱吃了几口便让她们撤了下去。
用过早饭,茯苓懒懒的靠在门口,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众人扫雪。打扫庭院的都是些十五六岁的宫婢们,无拘无束的,竟团雪球打起雪仗来。小丫头们玩意正酣,完全没注意到她已在屋外,一个不小心将一个大大的雪球丢到她的胸口,雪球碎了溅了她一身。
“你们几个不要命了,竟敢拿雪球丢公主。”绿萼正巧看到这一幕,连忙上来解围,很体贴为她轻轻拍落身上的落雪,“公主身子不适,外面寒风飕飕,怎么到屋外来了?”
刚刚还在打打闹闹的宫女跪了一地,眼中流露出一种惧怕的神色,吓得都快哭了。茯苓扶起离她最近的一位宫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温和的说,“不打紧,是我扫了大家的兴致。看你们朝气蓬勃我很是欢喜,也想同大家一同玩会儿,不如咱们比赛堆雪人怎么样,两人一组?雪人堆得好有重赏的。”
宫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将信将疑,不敢说话。
“公主既然如此有兴致,大家就别扫了兴,大家就依从公主的吩咐分组吧。”绿萼低声吩咐完,又对茯苓笑着道,“公主,您若是不嫌奴婢笨拙,奴婢毛遂自荐与公主一组。”
不一会儿,宽阔的院子里便出现了五六尊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雪人,或坐或站,有男有女,更有俏皮的小孩子。
“雪人们站在院子里多冷啊,咱们为他们裁剪几身衣服穿上好不好?”一个小宫女意犹未尽,提议道。
茯苓看着热情高涨的众人,随即令绿萼带大家进屋暖和一下,为雪人们裁剪出一些别致的衣服。
屋中温暖如春,粗使宫女们许多都未曾踏入主子的寝殿,一进屋便如刘姥姥进入大观园般好奇地打量着屋中的陈设。
茯苓不懂剪裁,裁制衣服的工作便由绿萼一力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