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说话声进来的,是许久没有露过面的列斯特伯爵。他大踏步地走进来,眼角的余光扫过玛丽,玛丽感觉他似乎弯起嘴角朝自己笑了笑,她的心猛然感到充满了力量,眼前这似乎已经无望了的情势也有了翻转的可能。
所有的人都惊讶地看向列斯特伯爵,莫迪先生迟疑地问道:“列斯特伯爵,请问您能提供的证据是什么呢?”韦翰先生戒备地盯着伯爵,如同一只感受到危险的狐狸,弓起背,竖起毛,随时准备逃走的样子,但是他显然知道列斯特伯爵的权势,没有敢公开提出抗议。
列斯特伯爵简单地跟达西夫妇打了个招呼,然后对莫迪先生说道:“我有无可辩驳的证据,证明韦翰先生对于彭伯里和达西家族的财产没有丝毫的权力。”韦翰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胡说,你以为你有权有势,就可以任意妄为吗?我手中的这封信确定无疑地证明了我的出身。”
列斯特伯爵轻蔑地说道:“但是你忽视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老达西先生是被蒙蔽了,他以为你是他的儿子,所以写了这封信,答允你的母亲承担抚养和教育你的权力。但是我想到了另外的可能性,那就是你的母亲是一个撒谎成性的fēng_liú女人,她可以对自己的丈夫不忠,显然就极可能有不止一个情夫。”噢,这种谈话足以让任何淑女晕倒,但是事关重大,玛丽不想矫情,装作耳朵受到玷污的样子退出去,她紧张地旁听着。
韦翰先生被气得五官都变形了,他英俊的脸庞变得无比的丑陋。他嘶嘶地喘着气说道:“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吗?”
列斯特伯爵笃定地回答:“当然,证据就在门外,我带来了一个人证。”他打了一下响指,他的贴身男仆带着一个穿着花哨而潦倒的老年男子走了进来。那个男子身穿一件流行于美洲地区的花呢外套,头上的呢帽原先的质地是上好的,但是已经被磨破了边,他的脸上刻着岁月的痕迹,那不是随着年华逝去而沉淀下来的睿智和豁达,而是穷愁猥琐,令人望而生厌。
列斯特伯爵轻轻说道:“请允许我给你介绍一下吧,韦翰先生,这才是你的亲生父亲——斯图尔特先生。”韦翰怒吼了一声,向列斯特伯爵猛扑了过去,夹杂了莉迪亚的尖叫声,书房里出现了短暂的混乱,不过在列斯特伯爵、达西先生和几个仆人的共同努力下,很快韦翰先生便恢复了理智,他坐在椅子里大口喘着气,他的衣服扣子被扯掉了两个,头发也凌乱了,这时候大家再仔细打量韦翰先生的脸孔,发现简直就是那个列斯特伯爵领来的老头儿的翻版,任何人一望而知这两个人具有很近的血缘关系。
当那场短暂的混乱发生时,那个老头儿熟练地躲藏到了安全的地方,现在他走了出来,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打量着韦翰先生,他说话了,他的嗓音也与韦翰先生近似,只是捎带浑浊:“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就是我的儿子。我和爱丽斯为你取名叫罗伯特,与我同名,她不得不把你寄名在老韦翰那个傻瓜的名下,让你姓韦翰。然后她就跟我逃走去过逍遥的日子了,可是我们当时自顾不暇,没法子带你走。不过她为了让你能过得好一点儿,故意设了个圈套,让这里的主人老达西先生以为自己酒后乱性,跟她睡了一觉,这样你就过得跟一个真正的少爷似的……”
韦翰不等那老头儿说完,就怒斥他一派胡言,并且不顾一切地攻击列斯特伯爵收买了这个无赖来陷害他,但是列斯特伯爵冷淡地斜睨着他,当他发泄完了,伯爵才拿出一沓羊皮纸来,说道:“爱丽斯韦翰太太在意大利的那不勒斯居住时,无数次跟她的朋友们吹嘘她是如何欺骗善良的老达西先生,有不下七个人听到她一再复述同样的事,这是在牧师见证下做的笔录,他们都愿意到法庭上宣誓作证。”
韦翰狂怒地一把抢过那些羊皮纸,一张一张地翻阅着,最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触手可及的富贵又这么从指缝里溜走了。但是他不甘心地说道:“好吧,我承认这个事实,但是事实也不能掩盖住老达西曾与我母亲有染,倘若不给我一定的补偿,我会将这件事宣扬得人人皆知……”
列斯特伯爵冷冽地说道:“如果那样的话,的确是彭伯里的不幸,但是,我可以跟您保证,韦翰先生,您的命运也绝不会美妙,我会以诽谤罪让您在监狱里烂掉的。请相信我说的是实话,绝不是在威胁您。”
莉迪亚尖叫着:“噢,不,韦翰,我们走吧。别跟他们斗了。”韦翰挣脱了莉迪亚的纠缠,恶狠狠地盯着列斯特伯爵,说道:“好吧,好吧。我认输就是了。不过你总要给我点儿好处,才能封住我的嘴。”
列斯特伯爵轻蔑地一笑,回答道:“我给你的好处就是从此忘掉你这个人,请相信我,倘若让我一直记得你,绝不是一件值得你庆幸的事。所以我建议你不妨好好向达西先生忏悔,说不定这位好心肠的先生能施舍你几个金镑,免得你被债主们追得走投无路。”
韦翰瑟缩了:“您真的是无所不知。”
“我可不把这看成是恭维,尤其是你这种人口中说出来的。”列斯特伯爵转头率先离开了书房,伊丽莎白紧跟其后,请他去客厅坐,达西先生留下来与韦翰夫妇交涉后续的事情。可以料想得到,韦翰总能捞到一笔钱来把那封老达西先生一时糊涂写下来的信卖给彭伯里。这件事不久就处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