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歌!”他高喊一声,一眼看到女子闭眼躺在地上随意铺就的床位上,他呼吸一窒,被那苍白到毫无血色的憔悴面容给震在当场。
温自惜就在那草铺前,闻言转身,看到是司空翊才稍稍松下了些蹙起的长眉。适才熊大脾气暴烈冲了出去,他担心他会去闹事,便急着让郑冲去拦下,所幸现在司空翊回来了,能压制着熊大的脾气。
“你……”温自惜看一眼睡不安稳的宋歌,竟不知从何说起,“你先陪一陪她吧,药已上过,我的伤在肩胛,但整个胳膊上的软组织都被破坏,所以他须将袖子给全部撕开才能诊治,考虑她毕竟是女子且已有家室,他得顾忌着礼数。
司空翊点点头,再往前一步,并没有问温自惜事情的起因,只淡淡接过小瑞手上的巾帕,一言不发坐到地上。
温自惜瞧着司空翊的背影,抿唇沉默须臾,第一个转身出了去。小瑞不放心地看宋歌一眼,叹口气和郑冲一起往外走,顺道儿将刚刚回来的熊大也给带了出去。
帐内只剩坐着的他,和躺着的她。
司空翊细细看宋歌微皱的眉头,苦笑着将还染着狼烟气息和黄土污浊的手指抚上宋歌眉心。哪怕是睡着,她依旧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似乎自他认识她以来,就没见过她无忧无虑的样子。
终究是自己所处的人生太沉重,让她无端受了累。司空翊以指为画笔,细细勾勒着宋歌面上所有。远山眉细淡,他一点一点认真抚平她蹙起的忧思,再顺着那精致玉鼻向下,轻轻扯着她嘴角往上拉,多笑笑,她是不是会活得轻松些?
身上盖着被儿,其实天气温度适中,就这样躺着压根儿不需要被褥。但他知道,温自惜蒙眼给她上了药,那必是宽解了上衣的。司空翊沉默,慢慢掀开那薄被。
然后,被撕开的一整个袖管下,肿得出奇的胳膊直接冲进他眼眸。
肩胛骨处已血肿,整个手臂皮下瘀斑呈紫青色,这伤刺眼,司空翊先转开目光,半晌才又定定瞧了回去。
看惯了沙场杀戮,他什么恐怖伤口没见过?莫说这血肿瘀斑了,生生斩断的四肢断截面、穿腹乃至穿喉的狰狞血洞、四处滚落的头颅,哪怕是直接剜下的眼珠或直接割下的耳朵,他都已经能对着继续安然吃饭喝汤。可现在呢?这手臂上的伤他其实清楚,肿成这样该是直接暴力打在她肩胛处,导致肩胛骨骨折或骨碎,而胳膊上的骨髓、骨膜以及血管会因此出现大面积出血。看她这血肿的程度,肩胛处应该会处在长期剧烈疼痛中,且手臂无法移动,暂时失去所有肢体活动功能。
司空翊想牵牵宋歌的手,却怕碰一下就惹她疼。这伤,听熊大只言片语里说,似乎是哪个老妇人打的?究竟是有多怒,才能下这么重的手?司空翊素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但这回却耐住了性子,宋歌既然愿意忍下来,他便等她醒来亲口告诉他,告诉他为了他这一仗,她做了多少牺牲。
宋歌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总能感觉到自己在浅眠,连睡了大概半日一夜的功夫也能精确计算出来。以前她睡眠也浅,极少做梦,今夜却浑浑噩噩,一会儿觉得自己醒了,一会儿又知道自己还睡着,梦境不断,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
后背总是湿答答黏腻腻的,宋歌这才觉着自己该醒了,可眼皮重得很,她想翻身可身子如灌了铅,左胳膊又一直火辣辣的疼,她皱眉,睡梦里低低哼了一声。
却听身侧有人低笑,然后她便感觉有双手贴上了她眼睑,一下一下揉着她眉心,似非要跟她较劲儿,将那蹙起的眉头给按下去。宋歌不乐意,想把脑袋转开,却还是因为肩胛血肿动不得半分,只得任由那人温热的手掌贴着自己的脸,抹去一头细汗。
宋歌累极,恍惚间竟又开始做梦,梦里回到了白日的时候,她听到温自惜在城楼喊着“他有险”,如此真实,她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病倒了其实才是一个梦?
梦里她和白日做了一样的决定,回身怒唤那老兵迅速整顿大军,五万将士她留下了两百人,这其实在作战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数量的变化。将士们在城门前站如松竹,门开一瞬间,她一声令下,那些已经被倒挂起来的牛羊旁边,各有两个士兵守着,听到宋歌指示同时解开牛羊四肢上的布条,失去了禁锢的动物本能促使那些牛羊狠命瞪着蹄子。
蹄落,正正好好击打在战鼓上!
将士击鼓的力量到底有极限,且无法长时间保持,很容易便会泄气。最关键的是,要用两百人制造出上万将士才能制造的鼓声不歇,这是不可能的。
但人做不到,动物可以。
牛羊都是四蹄类动物,健硕的四肢支撑起整个框架骨骼,前者尤为明显,四蹄不仅有力,且能持续较长时间的蹬击。选择将牛羊封嘴倒挂,一是防止它们惊叫声太大惹得司空祁怀疑,二是倒挂可以刺激内分泌二腺、脑下垂体和松果体,她不知道牛羊有没有这些玩意儿,但前世学习瑜伽倒立的时候,教练是这么说的。
内分泌二腺和脑下垂体她已记不太清,但印象最深的却是松果体,它可以刺激交感神经,牛羊一紧张一兴奋,蹄子便会蹬得越厉害。或者换个通俗点的话来讲,就好比将一个人给吊起来,出于本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