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被恭恭敬敬地送出万寿殿的时候,还若无其事地往里边张望了会儿,最后仍是什么都没说,就带着两个手持黄花梨木匣子的宫人,往立政殿而去。
她原是想着,在万寿殿多坐一会儿,与孙贵妃套套交情也好,若能与圣人遇上就更好了,但是,贵妃似乎对她颇为忌惮……
想来想去,她也不曾得罪过贵妃。
那便出在王皇后身上了?!
孙贵妃从入太子府开始,王皇后与萧淑妃也未停战,双方都不服谁。也是那时候起,初入太子府的孙贵妃就讨了太子的欢心,之后一直以来都是椒房独宠。
武媚娘边走,边不自觉地摸了摸面颊,是她太操之过急了……不,她又一想,她如今已经不年轻了,再不把握时机,她的机会稍纵即逝……
直到花萼送了武媚娘出去,待不见了身影,孙茗就起身,绕过回廊,走向阿宝阿福。
此时的阿宝和阿福刚写完大字,正在秋千架旁边的空地上踢毽球,身旁为了数个宫人凑趣。
花蕊跟在孙茗身边,见她也没意思去将人驱散,也就待在身后不发一语。
孙茗只在一旁立了一刻,也不叫人过去说话,见了自己活泼的两个闺女,就更下定决心要想办法将武媚娘除去。
虽然武媚娘尚且没有做出什么叫她觉得威胁重大的事情来,但身边留着这样的祸患始终令她心下难安,而最好就是在她羽翼未丰的时候,拔除这颗眼中钉!
此前她并没有有效的措施出来,就等着叫她们与萧淑妃先斗起来,只是,很明显武媚娘更技高一筹。如今萧淑妃深居简出的,而武媚娘人就在立政殿,那下一个岂不是直指她这个贵妃了?
总之不管王皇后与武媚娘有什么想法,她不能坐以待毙。
孙茗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即使她没有什么小辫子好叫她们去寻的,但人活一世,难免身边有什么漏洞叫人给逮着,与其等着人堵上门,她不如主动出手?
此时天色正当薄暮的时候,李治刚到万寿殿,抄着道上走来,见她站在回廊上,翘望向他。
于是快步上前,把身后的人都驱退了,就揽着人进屋子:“怎么站在外边?天还没热起来,只穿着这样也不知道加身衣裳。”
花枝瞧见门外边端着补汤进来的宫人,扭头见圣人就在里边,一时也不敢出声了,还是孙茗瞧见她有话要问,又见身旁小丫头手上的托盘,就问道:“何事,说罢?”
花枝原并不想提及武媚娘的事情,但见娘娘问起,又不好不答,只好问道:“娘娘,这汤要怎么办?”
孙茗也不瞧汤,只朝李治看去,说了句:“皇后娘娘差人送来的补汤。”
李治正是最恨王皇后的时候,这个曾经的太子妃与他离心离得狠了,又有朝堂一干支持的人,怎么想都是王皇后与他作对,闻言就一脸厌恶地脱口而出:“拿出去丢了。”
正是知道他这种心理,喜欢你的时候万般都是好的,厌恶你的时候看什么都极不顺眼,她就引着话从皇后开始说起,果然见李治一改平日温和的模样,一脸的厌烦。
这可是皇后送来的汤……花枝只好拿着汤,自己提了去,避了人,悄悄地给倒了。
见此,孙茗又靠得更近一些,贴着他胸前,拿手安抚他的胸口:“这是皇后特地遣武媚娘送来的,还叫她盯着煨汤,耗费了许久。”
李治捉了她的手:“别太相信皇后,无论她送什么过来……还有那个武媚娘,谁知道她们安的什么心。”李治反而教她勿信人言,只当她是善良可欺。
只能说,孙茗在李治面前立的形象实在太正面了……
既然他只将她看作如此心思纯净的人,那么她说的话才正好起到作用,拉着他围着案几坐下,又给他添了花茶:“其实,我看着武媚娘还是很本分的人,只是……”说着又蹙起了眉,仿佛一脸不赞同的神情:“只是她是先帝妃嫔,无论如何,如今也算得未亡人,怎么好这样涂脂抹粉,穿得花红柳绿的出来?只是论身份她是庶母,现在又住在立政殿,我也没立场说些什么。”
武媚娘当时在行大傩的时候,李治是见过的。当时也没留意,事后想想,她此前作女尼的样子是极为朴素的,如今这样一听,颇有些不得味,就觉得她处处透着可疑起来。
李治喝茶花茶,又听她说起武媚娘来时的经过,就更喜武媚娘了,也与她道:“原先我也敬她是庶母,只没想到这样不合规矩,如此,你以后还是不要见她了。”
李治年纪更轻的时候,见过了武媚娘,对当时美貌、温柔,又聪慧过人的武媚娘起了孺慕之情。可以说,这样一个女人符合了李治对母亲全部的幻想……
只是,感情会随时间而改变,或许会更深厚,也或许会变质,而孙茗是在他称为太子以后最为忧虑又最彷徨的时候给予了他一定的抚慰,填补了心里的空虚,是以,与别人的距离自然就越来越远。
李治想到在感业寺,见识了武媚娘那颗不甘的心,只道她那是不守妇道,如孙茗所说的那样,实在有失体统,就连当时起的少许的怜惜都失却了,就又补了一句:“我看定是与皇后脱不了干系,武媚娘还是赶紧送回感业寺为好。”
能不废一兵一卒就把武媚娘弄出去实在太好了!
但孙茗不敢大意,还是多说了一句:“皇后怕是要伤心的,她将武媚娘接入宫中时,就说了是为圣人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