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当先迈在前头,匆匆赶至,不多一会儿就到了宫殿大门边。
见武媚娘迎风而立,一时也记得不这人是哪个,又觉得有些眼熟,于是道:“这位……”
也怪不得花蕊。虽她此前在立政殿也见过武氏,概因她此前做女尼的样子,如今将养两个多月,就显得出挑了许多,再换了身宫装,又以假发为饰,无论如何与之前相貌实在相去甚远。
武媚娘盈盈一笑,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唤我媚娘就好……皇后娘娘昨夜想接驾的,又怕天色晚,惊扰了圣人和贵妃娘娘,所以今天特意叫我送了一盅补中益气汤过来。”
花蕊恍然大悟,总算知道面前的这个是谁了……她就觉得,浑身也不作宫人的模样,打扮得这样花枝招展,还当时哪个新晋的妃嫔呢。
虽然心中万般想法,但口中却道:“原来是武才人。”武媚娘被接入宫中是何等隐晦的事情,这样不明不白的,也没个身份,她唯一知道的也唯有“才人”这个封号,也就这样唤她了:“娘娘晌觉未醒,不如武才人进去稍候?”
其实花蕊本也不愿意同她有什么往来,一看她妖妖娆娆的样子,即使自家娘娘不说,她也陡然升起了许多危机意识。但武媚娘因立政殿皇后娘娘的而来,她又不敢拂了皇后娘娘的脸面,就只好请人进去了。
武媚娘闻言,眉间染上一丝愁容,摇头道:“皇后娘娘还等着我回复呢,何况没见着贵妃娘娘,我也不知如何作答。”
言下之意,不是更要进了万寿殿才对么?
可她面上一副明显想要拒绝入殿,又是那种无可奈何的神情,花蕊虽然感觉有点儿奇怪,但到底也是心思纯净之人,哪里晓得这中间的道道,知道武媚娘定是要见了自家娘娘才好回立政殿回禀,就劝道:“才人先进去坐会儿,待娘娘醒了,即刻就能宣才人一见,耽误不了皇后娘娘的事情。”
武媚娘聚着眉叹道:“也只好如此,让花蕊你费心了。”
如此,在花蕊带着进了院子,武媚娘一路跟着穿过庭院的杏树林,洒下明媚的阳光,便是花团锦簇,娇花盛开的景况。
花蕊带着人迈上台阶,把武媚娘领到角门处,叫了小丫头上了茶,指着胡凳与她道:“才人先在此坐坐,这花茶也不知你喝不喝得惯,要是不爱喝,就给你寻别的来。”
武媚娘常与立政殿的宫人打交道,能混的上下都赞叹,可见她七窍玲珑的心了,虽听花蕊随口那么一说,却是一脸真诚地回道:“已经多烦扰你了,如何还敢打搅?你自去吧,不必管我。”
花蕊见她识趣,总算露了张好脸,笑道:“那我就先去了,有事就吩咐门房丫头,就是唤我来也可以。”
几句话落,花蕊朝主殿而去,到了门口,也不急着进去,先跟站在一旁的两个宫人问了几句,知道娘娘还没亲身,就蹑手蹑脚得进去,见花萼仍站在一旁,两个宫人分别在娘娘肩上和腰腿上敲着,还没等她呼出一口气,那边就出了声。
孙茗靠在美人榻上,被捶的舒服地几乎睡迷糊过去,听到特意放轻了的脚步就又有些回了神,问道:“是出了什么事?”
要在寻常,她睡眠通常都很好,也不容易惊醒。所以一发问,连带着花萼都扭头沉着脸朝一脸无措的花蕊看去。
花蕊听她一问,就上前答道:“皇后娘娘遣武才人过来给娘娘送汤。”
武才人……武媚娘?!
孙茗就是再困顿,此时也完全醒了神,叫宫人停了手,又由着花萼扶起身,抚了抚额头,一边问起:“她怎么来了?现在人又在哪里?”
花蕊不敢敷衍,将事情一一说了个清楚:“娘娘躺下没多久,她就来了。婢子瞧着叫她在门口候着也不像话,没的叫别人说嘴娘娘苛待了她,还不如将人带进来,如今人就在角房候着。”
而另一边,坐在胡凳上的武媚娘,朝大开了房门外瞧去,红色的木廊下隐隐略带了春季的湿气,翻花纷飞随风带起甜香味的场景,从这个角度还能观望到不远处廊亭上摆放的方形案几,案几上还放着一壶酒并几个酒盏,一旁就能看到横亘在池上的廊桥……
摘起杯子往檀口一送,杏花茶的香味扑鼻而来,杯底还沉了几片杏色的花瓣。
贵妃这里倒是处处都透着些精致,竟是比立政殿还强上许多……
武媚娘咽下口中的花茶,起身往门房走了两步,站到门边立着的两个宫人身边,笑着问道:“万寿殿的景致真好,是吧?”
那两个宫人寻常都被花萼教训,此时也知道不应该随口乱答,只点头,却不吭声。
武媚娘见万寿殿虽然说不上整顿得跟铁桶一般,但宫人却也警觉,面上就笑得更深了,一脸艳羡地又道:“我看满园子的花都是我叫不上来的,许是我孤陋寡闻了。贵妃娘娘真是有心,这般花前月下之处,我都想待着不走了。”
那两个宫人不过将近十年的稚龄,正是有些活泼的时候,也没有其他苦役的宫人那样暮气沉沉的。其中一个听了她的话,就展笑露齿起来,笑着回道:“哪里是娘娘,这些都是圣人然人给搬来的。”
武媚娘见另个宫人仍然眼观鼻地,只作没听见,也不去管她,只顾着眼前这个攀谈。
正当这会儿,花萼徐徐从走廊另处而来,见武媚娘与宫人聊得热络,轻声一咳,见武媚娘笑着朝她望过来,就一福身:“娘娘请才人过去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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