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糖葫芦?”
见得那冰一般的晶莹里裹着红艳艳的果子,她又惊又喜,接过手里,却禁不住笑出声,“你怎么买了这个给我,将我当小孩儿哄么?”
“听说大病初愈的人胃口不大好,我便想着你吃了这个兴许能开开胃。稔”
闻得这句,她心中一暖,低头一口咬下去,果真酸酸甜甜,胸腹格外清爽俨。
而这一下,也将心里某个疙瘩冲开了些,她想了想,便抬起头来,“菇菇,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什么?”
菇菇在她身旁坐下,手里也攥了一根,低头一口一口,吃得格外认真。
“我想问你……”
她舔了舔有些干枯的唇,“经过前几天那些事儿,你还想回宫么?”
见菇菇垂头不语,她又连忙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听说羲王他还沉睡未醒,宫里又有许多人看我们不顺眼,也许我们可以在花府中避避风头,等局势稳定些了再……”
“我明白你的意思。”
菇菇将一颗山楂吞下,抬起头来朝她笑笑,“小鱼,我打算放弃了。我们走吧,去别的地方,留着性命做什么不好?你说的对,他不是我招惹得起的人。”
她未曾想到菇菇这般干脆利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反倒是菇菇摸摸下巴,“我们这身份尴尬得很,不过我想花大人既然敢救我们回府,一定会有他的安排?”
“嗯……的确是有些。”
她想了想,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该瞒着好友,便一五一十地将花鎏之前所对她讲述都说了出来。
她明显地觉察到菇菇身上是发生了什么,之前若是她将此事说出,这小妮子一定八卦得立马挤眉弄眼调侃起她来,可现在,眼前人只是低眉顺目地坐着,面上若有所思。
“菇菇……你到底……”
她正迟疑着追问,不想菇菇眉眼一弯,霎时抛出一抹笑意。
“我觉得这法子不错呀。”
菇菇一边嚼着糖葫芦,一边拍手轻笑,“花家势力这么大,你如果成了花家宗主夫人,那再也没人敢欺负你这‘汧国’公主,你想走,只要弄个假死事件便可以脱身。何况,就算以后不想走了,也可以继续做这花夫人,若论托付终身,花大人他可真是再好不过的归宿了。”
“……说什么呢!”
她听到这句,却顿时涨红了脸,一半是羞,一半却是怒,“且不说花大人他心有独钟,便是我自己,对不该动心的人动情已经很对不住溯明了,以后如果还要对第三人……”
说到这里,她心痛得厉害,想起今日对着花鎏时的面红心跳,又想起那于狭缝之中执她手前行的白影,她捂住胸口,身躯因为心痛而颤抖,“我……真觉得自己很可笑……”
“我原本以为,自己是专情不二的人,可现在,却连我自己也没了信心……“
脑袋越垂越低,一如声音沉至谷底,“菇菇,我真的很怕……怕自己会成了水性杨花……”
菇菇怔怔地望着她,片刻后,却嗤笑出声,“我说你啊,怎会有这么可笑的念头?“
“你凡事都看得很清透,怎地偏连这点也想不通?”
在她呆愕的目光中,菇菇将视线移向了手中仅剩两颗的糖葫芦,“人一辈子这么长,难道,便只许喜欢一个么?”
冰糖晶莹,映着白日辉光,似鎏了一层纯金,像极了昨日那人说话时,锋芒内敛的凤眼。
“莫姑娘,我知你真心仰慕陛下,也知你一心想要留在王宫,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决定会为你的朋友带来什么?“
“后宫勾心斗角,步步惊魂,稍有不慎,便是连坐杀身之罪,你可以不计后果,随性妄为,她却不会置你不顾,势必殚精竭虑,同进同退。可你们再如何聪慧机敏,也不过两名毫无后台的弱女子,即便一时真能得到君王庇护,这宫里,仍有数不清藏在暗处的人,动动指头便能将你们如蝼蚁般碾死。”
“勿怪花某措辞露骨,但还望莫姑娘好生想想,这次被掳,若不是花某凑巧赶来,你可想过后果?”
五指收紧,似攥住自己的心脏,她音色平淡,如波澜不惊的冰湖,“我们就像日夜不停的河流,一路上会遇上许许多多的人,一个惊艳时光,一个温柔岁月,若是能同归一人,该有多好,可惜,天总不遂人愿……”
伸手握住好友的手,她眼里的笑意,有些苦涩,又有些温暖,“你是我最珍贵的朋友,我不论你会辜负多少人,我心疼的只会是你,无论你爱谁……我只要你幸福。”
……
这一夜,睡得并不好。
她躺在床上,半晌没有动弹,一双眼呆呆地望着头顶帷帐,却一点准星也没有。
如今,连菇菇也干脆果断地做出了抉择,仿佛长久以来依仗的支柱忽然坍塌,一时间,她竟再也没有坚持回宫的立场。
那么……真要嫁给花鎏么?
五指几放几收,终是探入怀中,将一直藏在那里的物事掏了出来。
那夜她被某人任性掳走,从宫里出得匆急,并未带什么在身上,这锦囊,是平时贴身带的,才会跟着带了出来。
并非真的如何重视寸步不能离,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旁的有什么好地方好藏着,又无论如何也不想被人发现,她似个傻瓜一般,将一根头发如宝贝般存了下来。
玉般的指尖一勾,便绕出一根青丝,乌黑如墨,却又于弯曲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