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伙人一共五个,贺双魁在前,他身后四人被绳索串成一串,绳头攥在贺双魁手里,由他牵着走了上来。
众人不知怎么回事,只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贺双魁人人都认得,只是不知他突然出现,又与今日下毒之事有何关系。
仔细一瞧,贺双魁身后这四个人,其中两个是原来食锦楼中的伙计小米和小宋,而另外两个,一个是家丁打扮,身穿酱紫色裤褂,打着绑腿,一看就是哪家当值的仆役,还有一个,众人看见更是奇怪,此人一身道装,腰里系个阴阳鱼,手中拿一只唱道情词时用的简板,面白无须,看着像个云游的道士。
这几个人毫无关联的人凑在一起,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马成安等人全都看糊涂了,惟有李大山看见那个家丁,立时跳了起来,指着贺双魁怒道:“这,这不是我府里的家丁么?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贺双魁,你这是何意?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跑到我李大山府里抓人?马大人,你亲眼所见,光天化日,贺双魁就敢私自把我府里的家丁绑来,这还有没有王法?这大胆狂徒再不整治,广宁府再无宁日!”
贺双魁慢条斯理的给小米几人解了绳索,耳边听得李大山高声喝骂,不由火往上撞,心道:老子这里给你找害你们全家的真凶,你还怪我行凶?说来李大山家的商铺鹤鸣帮也是好久不光顾了,改日我就带人上门,行个凶给你看看!
当下也不理会,解开小米等人身上的绳子,贺双魁向马成安行过礼后,便道:“马大人,小人今日前来,是为我结义兄弟方云宣鸣冤的。”
马成安看见小米,又听李大山说那家丁是他府中的,结合前因后果和今日之事,心里已猜到八/九分。
贺双魁口称鸣冤,马成安笑着往杜益山的方向看了一眼。自己这是让杜益山给算计了,就说没有那么好的事么,无缘无故,堂堂候爷怎么会如此大费周张的给他办什么寿宴,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杜益山急忙欠身,略微拱了拱手,向马成安笑道:“情非得已,望马大人海涵。今日事毕,杜某一定登门谢罪!”
马成安暗自摇头,连说不敢。看今日这阵仗,杜益山一定已经查清了食锦楼一案的来龙去脉,看来自己只要稳坐高台,看他如何将整件事揭发出来,顺便还能卖个顺水人情给他,何乐不为。
让人备下公案,马成安端坐在上,让贺双魁说明情由,他要当众将此事审清问明。
贺双魁一笑,摸了摸下巴,叹道:“我这人嘴笨得很,万一说不清楚,倒误了事。食锦楼一案的人犯我都带来了,就请大人亲自问问,还我兄弟一个清白。他的案子审明白了,今日下毒之事自然也迎刃而解。”
马成安点点头,刚要问话,小米已扑到方云宣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哭道:“师傅,我绝没做一点对不起食锦楼的事,你对我们几个伙计恩重如山,教我们手艺,帮我们照看家里,我们要是害你,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
当日案发,因为那筐腐坏的鱼虾,只能认定是食锦楼的饭菜不干净。方云宣被捕入狱,食锦楼中的伙计、帮厨被问话之后,各自挨了教训,然后全部遣散。
好好的酒楼被人查封,伙计们无处可去,只好各奔东西。大家都把火气撒在小米身上,说一定是他动了手脚,才令李大山一家吃坏了肚子,害得他们连个容身之处都没了。
前一次因为雪花酪的事,已经令小米百口莫辩,幸亏方云宣信得过他的为人,没有深究此事,还让小米继续留在食锦楼中。
上次的嫌隙还没说清,这回又出了这样的事,也难怪大家会怀疑他。
那筐臭鱼从何而来?送菜时小米是不是动过手脚?
面对无数漫骂逼问,可怜小米有冤无处诉。被人冤枉也就罢了,他眼睁睁看着方云宣无端受了牢狱之灾,自己却无力替他洗涮冤屈,心里窝火憋气,回家后就大病一场,他本就家贫,染了重病,还要靠老母每日纺纱挣钱,才能勉强糊口。又气又急,一场病越拖越重,竟到现在还没好转。
小米瘦得没了人形,一看见方云宣,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全都迸发出来,他对方云宣十分尊敬,一声“师傅”叫出口,也是真拿方云宣当了自己的亲人。
小米哭得哽咽难抬,气都喘上不来了,一口一个师傅,叫得方云宣也觉得心酸。
方云宣为他抹了眼泪,连声安慰,又问他近况如何,日子过得怎么样。
两人在一边说话,小宋脸上已经变了几种颜色,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白,他终于受不了良心谴责,惨白着一张脸,扑通一声跪倒在方云宣脚边,连打了自己几个嘴巴,抱着方云宣哭道:“是我……是我对不起师傅,是我偷偷把那筐臭鱼藏在鲜菜堆里的。”
众人大吃了一惊,连方云宣和小米也愣住了。
食锦楼中一向和睦,从上到下,从没有发生过勾心斗角的事。方云宣对伙计们极好,一视同仁,厨艺方面也是倾囊相授,从不藏私。几个伙计彼此互称师兄弟,相处的也像亲兄弟似的。
食锦楼出事后,大家都怀疑小米,因为他来食锦楼的时间最短,与他们的情分也最浅。
怎么也料不到,原来勾结外人陷害方云宣的不是小米,而是这个跟了方云宣快两年的小宋。
方云宣像当头挨了一记闷棍,就算食锦楼中查出一筐腐坏的鱼虾,他都没有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