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与否,实在是说不上。可至少也是个在唐家能说得上话,能指使得了人的人物。想来那打听三妹妹身世的人,必是唐夫人眼前的红人,如此人物也会被什么人策动的话……”安若墨悠悠道:“唐家多半也不是个和睦的家族啊。”
安胜居的神色便颓然了:“这般说……来儿今后嫁了过去,怕是要受些苦处了。”
安若墨默然不言,她其实很想说,现下那安若香能不能嫁过去,都很是个问题了。
且不说唐老爷与唐夫人知道自己被家里头的人给骗了会是怎样一种恼羞成怒,会不会因此而更加反感这桩婚事,便是能排除他们意气用事的可能,这门姻亲能成就的可能性也是极小的——那唐家六少爷再如何不肖,到底也是正经的嫡子,家里头又富贵,何必娶一个安若香呢?
安若香唯一的好处就是长得挺好看的,可也没到姿容绝世的地步。再说了,这世道,做正妻的最是不必要的,便是一张好看的脸——妻重德,妾重色,安若香在这方面的优势正好全然无用。而如今,所有误会带来的加分项都已经不在了,唐家是不是还信守承诺愿意娶安若香进门,实在很是个问题了。
如今安若墨的心思却是与初时大有不同了。一开始,她觉得安若香嫁与不嫁都没什么影响,毕竟唐家是天堂或是火坑的可能各半,安若香过得好不好又实在与她无干,但现下想想……唐家十有□□真是个火坑了。
虽然安若香过得好不好理论上依旧和她没有关系,但转念想想,看着两个讨厌的人狗咬狗,那不也是一件很愉悦的事儿么?
现下,她和安胜居都抱着一个同样的目的——促成这桩婚事!虽然动机不同,但既然同路,还问什么动机呢?
“自有办法的。”她便安慰了安胜居一句:“咱们看着唐家的举动,见招拆招也就是了。”
安胜居哪儿还能说什么话?此刻说什么都是废话,也便引着安若墨向外头走了。可走了不几步,却被安若墨猛地拽住了袖子,倒是惊了一跳。正待要开口问,却见安若墨将手指比在唇边,又指了指楼下窗外。
安胜居诧异,朝下望去,却分明见得一辆马车,驭马臀上分明打着唐家的标识——唐老爷方才不是已经走了么?这一辆马车停在此处却是什么意思?
安若墨看到的却不止这些,在她拽住安胜居之前,正看着一个男子并一个女子上了马车。二人俱是锦衣华服,从身条上看,都不年轻了。
她是没有见过唐老爷本人的,但不知哪儿来的直觉,她觉得那就是唐老爷与唐蒋氏……
“那是,唐家的车?”
“女儿方才见得一个穿赭色道袍的男子与一名有些发福的妇人一道上了车,莫非……”
安胜居脸色顿变:“这隔间原来不止你所在的一间吗?方才唐老爷穿的,便正是一件赭色的……”
“想来,唐老爷的内人,也听到刚刚的说话了啊。”安若墨抿了唇,想了想,终究是笑了一笑:“罢了,她听了便听了吧,唐老爷原本也该告诉她的……可是,爹爹有没有觉得,家主夫人都来了,咱们却丝毫不知道消息。那唐家……倒也没有方才想的那般混乱啊。”
安胜居却是半点儿笑不出来。到底,真心考虑安若香会不会再出嫁后过的痛苦的是他,可不是安若墨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姐姐……那唐家夫人自然是要知道他们今日见面的事儿的,可是听说和亲耳听到,这两者之间还是有些差别。单是这些差别,便够叫他心思烦乱。
他心塞数天后,唐家终于传来了消息,却是道唐夫人蒋氏很想亲自见见安若香,不知安家好不好给个方便。这样的要求,安胜居听了,是当做女儿幸福人生里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自然答应,全然不曾与安若墨说。可安若墨后来听闻,却分明觉得有些奇怪……
那唐蒋氏若是想见安若香,有什么麻烦的?待安若香嫁了过去,想见几面就见几面好了。如今却急什么急?
若说这只是未来的婆母想看看儿媳合不合心意,那也一样不在道理上啊。谁家相看儿媳妇不是在定亲之前的?如今都已然是结了婚约了,再相看也没什么意义——唐蒋氏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理儿,这么安排,怕是另有深意?
但安若墨也不好和安胜居说什么——她是想看笑话没错,可不想为了看笑话把自己搭进去。安若香和唐家的婚事,只要不牵扯到生意,她便一点儿不会插手,只会旁观。由是,她便一言不发地由着安胜居做主,将安若香接了回来。
这倒也是好事了,安若香能远离乡下祖宅里的陈氏和盛哥儿,安若墨才觉得放心。如安若香这种人,正是因为她性格莽撞才危险。倘若她是个喜欢动脑子祸害人的,以她智商阅历反而不足为惧,可她偏生极易热血沸腾——真要是哪一天她钻了牛角尖,持刀行凶什么的,伤了陈氏和盛哥儿,安若墨能和谁说理去?这么一个炸弹,还是放到县城里才安全些啊。
但这一回,安胜居接回来的可不止是安若香,更有一个裘姨娘绝不愿意见到的人物——玉姨娘。
裘姨娘啰嗦玉姨娘祸害生意的事儿,整整已经过去一年了。连安若墨都快到了及笄的年岁了,玉姨娘哪儿还能耽搁得起?趁着做爷的回去接女儿,献点儿殷勤也便蹭回来了。
若说安若香最不对付的人是谁,安若墨一定摘得桂冠。可若说她最忌讳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