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墨自周家回去,可谓是满载而归。从尉氏老太太到安若砚的婆母,亲家夫人赵氏,再到安若砚自己,都有些东西相赠。而周七姐虽然未出阁没有私房,没法送她东西,却也又定了一条织绣裙子,说是要送给闺中友伴。
这些东西搬回家里头,安胜居眼睛发亮之余不免啧啧,为为什么没有将自己的亲闺女嫁进这般人家颇感遗憾。而安若墨却是淡定的,她自己又不想嫁人,至于那安若香——她连尉氏老太太给的忠告都不想转达呢。
且莫说安若香如今还在乡下老宅里头,她要见安若香须得自己跋涉一整天才成,便是安若香人在县城,就在她眼面前,她也不会去多说哪怕一个字的。
安若香与裘氏可是真把和唐家的婚事当做她们“翻身做主人”的救命稻草了,轻易哪里肯放?莫说尉氏的理据只有一句“唐蒋氏很有心思,难以相处”,便是老太太真能列明了蒋氏夫人曾经暗戳戳地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儿,只怕也不能叫这两个猪油蒙了心的放弃这一桩婚事——嗯,还有她们母女扬眉吐气的最后一点儿希望。
再说了,且无论安若香今后与蒋氏是亲是疏,都断不会比她和安若墨更“疏”了。以安若墨那“狡诈”“不要脸”“口蜜腹剑”的形象,去提点她注意今后的亲婆婆,那岂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去了?还不若闭眼装死:唐蒋氏若其实是个好心人,唐大姐失败的婚事纯属巧合,唐家的姨娘们战战兢兢也全是见了新主母良心发现的话,安若香婆媳和睦,那也是她自己命不坏。而若是蒋氏真若尉氏老太太所说——也便是那一个圈子的妇人们所见一般,是个有心思的人,今后又偏生看不惯安若香,将这丫头算计的寸步难行,那也是安若香自己求仁得仁。
毕竟,当初谁昏倒绝食不说话还玩上吊呢。
安若墨对安若香的命运其实不怎么感兴趣,随便她怎么折腾,嫁出去就成了外人。有必要为了一个很快就销号的任务劳心费神吗?她宁可做好手上的裙子买卖来得妥当!
她会做事,也算是会做人的。安胜居是个男人,不能进闺阁去量人家姐儿的体型做这门买卖,但她能。单是上一条给周七姐的拖泥销金雀羽长裙便净赚了三两银子。这和安胜居的绸缎买卖自然没得比,但和先前全靠爹养着的日子比,却是进步不小。
她虽然不知道这一门买卖自己能做几天,但就冲着行走人家内院能博得个好名声,这买卖便很是值得了。毕竟外人并不知道这成衣生意的利润全是她的,只当她是因为唐家太过作孽,损了家里头生意,所以想法子为自家爹创收呢……
这倒是博得了个孝女的名声。看看——她都被自己那不长进的爹连累着成了商人的女儿了,从此议亲都得降一格身价,犹这般孝顺勤劳知书达理……
于是以尉氏为首的一众老太太与以周七姐为代表的一群闺中少女都非常同情她。
但安若墨却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倒霉的,目下的情形已经比从前好太多了!且不说如今在乡下老宅发蘑菇的那个人换做了安若香,陈氏也养出了亲生的哥儿,便说这和唐家竞争一事,她的努力也很有了些成果了。
那唐家六少爷唐书珍作法自毙,三两下将锦西县的中低档绸缎市场塞到饱和,半匹缎子也出不去了。于是及时转手开始做限量奢侈品买卖的安家偶尔还能做一单买卖,多少不拘,账本上好歹有点儿进益;可瑞祥号呢,门外当真是可以抓鸟捕蝉了……
唐六少爷虽然与安家定了亲事,可两家铺子终究不能做一家说话,该争的还是要争个高下的。只是他如今已然折腾到了降价也卖不出货品的死地,迫不得已,只好学安家卖高档货——奈何瑞祥号那是连锁铺面,真正能比过安家的好东西全都在省城总号里头。唐六少爷若是一开始便要走高端路线,或许还有些回环余地,奈何此刻拿着秋风秋水愁杀人的账本,再要和家里头老爷子要好货,就实在有些痴心妄想了。
——唐老爷见得锦西分号的账本差点没厥过去,飞马而来,先于货物赶到了锦西县城的瑞祥号里。
之后发生的事情,当真……是……一出……好戏……
原先那唐家大少爷来,不过是经过锦西县去旁的地方同窗家里头游玩,算是没惊动什么人的。若不是安若墨正巧在路上遇到,甚至压根都不会知道有过这么一回事儿。可唐家老爷要来,声势便惊人了,十来个小厮跟着,简直是微服私访的高官又或者皇帝大爷……
他这一来,安家不想知道风声都是不能。早就有闲极无聊的百姓,男男女女唠叨着各种版本。那唐老爷怎么臭骂了锦西分号的掌柜啊,怎么一通马鞭子把唐六少爷抽得在地上打滚啊,怎么把装饰奢丽丝毫不逊于唐家省城大宅的六少爷私宅给砸了个稀烂啊……
一件事,有十个人说,便有十个版本,但十个版本拼到一起,也只能凑出一个“大概”的“真相”来:那唐家老爷对自家小儿子在锦西县城的作为非常不满意!此人此来,非但没有开拓市场赚到钱,反倒是吃喝玩乐勾搭妹子。那锦西分号累计卖了三仓库的货,赔的钱按照现在的营利速度来看一百年也未必能弥补回来。
这锦西分号,看着完全没有挽救的必要了呢……安若墨想想都能感受到唐家老爷子的痛心!他作为本省绸缎行业的龙头老大,跟安家比,那就是大灰狼比小白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