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墨这一头闲下来才有心思去验看那两条断掉的皮绳——它们还真都是自己断开了的,且整条绳子都朽坏了,她手上绷紧了,都能将那皮绳拽断。
这结果叫她有点儿不爽。
她原本以为是有人存心害她的,若是有人用小刀将皮绳割到半断半连,那路上出事儿便是情理之中。可如今……如今便是她怀疑有人将原本还结实的皮绳换做残旧次货,那也没法子举证。所有能支撑她推断的,只有那小厮自己一句“昨儿还好着呢”,可光这一句话,谁能保证这小厮是不是为自己脱罪啊?
这个时代又不能检查指纹,检查指纹也不能检查这被若干人碰过的东西。于是当真是没话可说,叫丫头子用烧酒把额上碰出的一块血肿擦揉一番也就是了。
万幸她运气不算太背。否则若是第二根绳子也坏在半路上,又或者那帮忙的一行人来得晚些,只怕目下她便不能呆在自己的闺房中看绳子,而是冻得筛糠般和秀芝挤在一起数星星了……
更莫要说和一个小厮一个丫头在外过夜这种事儿,若是传出去,她的名声是真要成渣了。那好心相助的公子哥儿也不知是谁家的,若是打听到了,还真要好生谢谢人家才是。
安若墨一打定这个主意,第二天小厮传回来的信便给了她当头一棒子——那位帮忙的死活不肯说自家姓名,于是机智的小厮就尾随他,直到见他进了唐家给六少爷购置的宅子……
再然后,唐家的门房更是清楚无误地用一句“大少爷”阐明了此人身份。
安若墨原本的一点笑就这么傻在了脸上。唐家的呀,原来是唐家的呀……难怪此人听说他们是安家的便想尽法子也不肯亲自去安家报信!隔着这姻亲一重商战一重的诡异关系,便是他好心来帮忙了,安胜居也未必不把他当吕洞宾咬。
安家好好的骡车怎么会坏在半路上呢,怎么就让你唐家的人碰上了呢,一定是你们作怪对不对?!
想想很可能会发生这种破事,安若墨只能撇撇嘴,这事儿……就随风去吧。虽然知恩不报很是狼心狗肺的样子,但如此尴尬的身份若是去报恩,难说不是给两边儿都添上麻烦。如今唐安两家,可是既该走得近些,又都彼此掂量着不敢走太近,生怕哪一点儿逾矩叫人看出不妥嚼舌头去。
面对这样的形式,安若墨深深觉得——安胜居之所以将安若香丢去乡下老宅里,更重要的用意压根就不是让她去接受什么嫡母的熏陶,而是避免这丢人货色和那唐家六少爷离得太近,再干出什么更丢人的事儿……
唐家不是本地人,可安家是啊。若是安家的姐儿丢了面子,安胜居可把自己往哪儿搁呢。
安若墨能明白安胜居的用心,却不能不深感此人用心估计是要白费的——你能保证安若香现在不丢人,难道还能保证她永远不丢人?她是要嫁人的啊,到时候在婆家的时候长了,总能叫人看出尾巴来。
安若香的公主癌已经比穿越女都晚期了……如安若墨这般穿越来的,一心想的也就是不结婚就不会遇上渣男;而安若香呢,她多半是既要结婚又不许老公是个渣男的吧?连看嫡母嫡姐都不顺眼的人,今后能看得惯家里头家外头的那些个破事吗?
公然说自己挑剔的祖母是泼妇的安若香,真的能伺候好唐家夫人吗?
指责给罚跪的她拿袄子的安若砚虚情假意的安若香,能和妯娌们和谐相处吗?
倘若那唐家六少爷fēng_liú之心不改,今后再弄上三五姨娘……唐家真的不会出什么命案吗?
安若墨想想属于安若香的未来,便觉得啧啧啧啧啧……
还是想个法子划清界限吧。这个时代,她不能登报上电视和安若香脱离姐妹关系,于是如何叫自己和弟弟摆脱这一祸害可能造成的不良影响上就要多用心些。否则今后安若香把自己的名声给砸了,外人可会以为安家人都没教养。她安若墨不想嫁人自然无所谓,可弟弟盛哥儿今后娶媳妇若是受到影响,她真能去掐死安若香了。
说起来,唐家要安若香认嫡这主意,当真不是裘姨娘买通了那个人特意折腾的么?当真不是为了把嫡出的两个也拴在安若香这条破船上才想的法子吗?太特么缺德了啊!
幸好她现下还有露面的机会。把着去周七姐家送裙子的机会,安若墨很是刷了一把好感度。周七姐本来就是个爱花爱俏没心眼的,觉得这安家妹妹勤劳还乖巧,又会顺着她毛摸,更是欢喜,索性就把安若墨拉到了家里老太太跟前刷好感度了。
周家的老太太尉氏乃是周七姐的祖母,书香门第出身,自小也没受过什么波折的,因而养成了好一副“菩萨心肠”。对于比孙女还小些的孙媳妇的妹子,老太太第一眼便有些欢喜:“是个好看的孩子,你上前来,叫老身看看!”
安若墨有些羞赧,但周七姐在一边笑:“去呀,我祖母最喜欢好看的姐儿了,嫂嫂刚嫁进来的时候,祖母也可喜欢她了!”
于是安若墨上前,规规矩矩的,温温柔柔的,尉氏越看越喜欢,硬扯着她坐下闲聊。周七姐活泼爱闹,安若墨安静沉稳,直将老太太喜欢得了不得:“老身若是多一个这般的孙女儿可多好,你们两个正好凑一对,和老身说话解闷!”
“奴姐姐比奴还好些呢。”安若墨道。
“孙媳妇忙着呢,哪儿有空成天往老身这里跑。”尉氏道:“见天叫她娘支使着……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