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想的是,这世上,陆子悦留给她最后的一样东西,也没了,不是生生的割舍,仿佛是顺其自然般的消失,可怕的消失。
天色晚的吓人,雨势早已经小了下来,但是依旧浇的人透心凉,她没有打伞。
仿佛雨停了下来,而后吸了吸鼻子,身上就多了一件衣服,而头顶上,被撑着一把彩虹色的伞。
她转眸,一如多年前,他也是如此护着她,可是早已物是人非。
她看见,厉北聿笑了,“你还记不记得,好多年前我第一次撑伞给你。”
她曾经说过,陈奕迅的歌声中总带有那么一丝特别的味道,似乎每首歌都能唱进人的心坎里,她最喜欢的一首,便是十年。
而厉北聿,也去学了那首十年,从此和她一样,爱上了一个叫陈奕迅的男人的歌。
“记得。”那样的场景,永生难忘。
“阿络,你在我心里依旧还是原来的样子。”
“可是在我心里,你早已经不是你了。”
这话,说的感怀。
细雨飞扬中,磁性淡雅的嗓音缓慢的传出。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裴岩看着沈络蹲在那里,似是哭了。
他静静地呆着,有些事情,是需要想好。
她记得,那天厉北聿发烧了。
他躺在沙发上,说着胡言乱语。
“你回来了。”这话说的有点迷糊。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又问。
“沈络,我对不起你。”她看到的是,男人毫无焦点的眸子。
*
耳边是安静的声音,她的心砰砰的跳着,听不到身后的动静。
许久,她回头,后面却没了男人的身影。
她就站在那里不动,十多年前的厉北聿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如果哪天你一回身我不在了,别怕,站在原地等我,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
她的面色再也不是镇定自若,踌躇的迈不出脚步。
她突然觉得,也许那个男人就这么一下子不回来了。
沉稳的脚步声,男人突然顺着台阶而出现。
他手里拿着一只玫瑰花,仅一只。
然后缓慢的走到她的面前,伸手递给沈络。
“十一年快乐。”今天是九月四号,十一年前的今天,两个人正式在一起,十一年后的今天,两人站在这个曾经熟悉无比,现在却有些陌生的学校中,男人看着女人如水的眉眼,静静地笑着。
“十一年快乐。”
那时候,她真的忘了,那天是什么日子。
厉北聿就站在那里,没有惯例的给她一个拥抱,也没有向前再走近一步。
他低下头,掏出兜里的东西,那是一对对戒。
然后他伸出手,牵起沈络的一只手,把戒指戴在她左手的
食指上。
唇角略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沉静的声音,清澈的神情,他说:“阿络,我们分手吧。”
突然,前面一片大亮,她看见,男人踏着余阳的步子大步的走来。
清冷的唇角,幽深的眸子,俊敛的眉眼,雕刻般的轮廓。
她仿佛听见,有人叫她阿络。
“北……”她起身,喊着他的名字,刚伸出手,却是一片空。
面前哪里有他的身影,刚才看到的不过是幻境。
现在想来,那应该是一种彻底失去后的预知感。
后来,播报飞机失事的新闻后,他真的来了。
他的冰凉的温度,一滴眼泪顺着眼角下淌。
他伸手,紧紧的抱住了她。
“你没走吗?”他声音哑哑的说道。
“想和你一起走,所以我在等你。”
“为什么关机?”
“手机没电了。”
他唇角弥出笑意。
然后高大的身形,轰然倒塌。
后来厉北聿睡了三天。
她事后才知道,为了去确定她的安危,他还半路抢了别人的车。
沈络紧紧的攥住头发,哪怕哪怕那天她动点脑子想想也好,哪怕说一句挽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明明痛的刻骨,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好好地药瓶上为什么没有标签,为什么她每次却潘桀那里,都恰好遇上他匆忙赶来的身影,原来,那些冷然的话语,只不过是因为不想让她知道后内疚,不想拖累她,还故意装出来的冷然。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其实万事,都不用想的太过复杂,也许换个方式,所有的难题都迎刃而解了,施主,一切好自为之……”
老主持的话也在脑海中响起,原来那时候,那人便已经预料到了一切,是她死脑筋,是她因为表面蒙蔽了眼睛。
裴岩突然蹲下身子,然后冷然出声。
“他为你建了一座城,可是后来,他却因为亲手建的城而最后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裴岩闭了闭眼睛,那天的场景依然挥之不忘,亦如厉北聿偏执的寻找一个死人的时候。
充斥着暗色的凌晨,星星点点的星光,清冷的路灯,裴岩看见,这个寡言少笑的男人唇角掀起一抹娟狂的笑意。
像夜色中的毒花,美的妖冶。
充斥着绝望。
他的身形一抖,伸出手,想去抓厉北聿的胳膊,却在听到男人的声音后,猛地怔住了。
“我死后,就把我葬在这里,永远的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