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风中凌乱的夜晚总算过去了,伊丽莎白决定尽快忘掉发生在弹子房里的那段明媚忧桑回忆——想忘记应该也不难,因为本来就只是个意外而已。她相信,无论是她,还是另位当事人达西先生,他们两个人应该都恨不得那事能立刻从记忆里抹掉才好。
回来之后,加德纳太太就对爱德华·怀特先生表现出了强烈的好奇和好感,一个晚上,她几乎都在和伊丽莎白谈论这位新认识的先生,最后说道:“莉齐,怀特先生可真是位难得的好青年。英俊、富有、聪明,学识又高,哦,对了,出身也高贵,我相信我再也不可能遇见第二位比他更加出色的先生了。而且我敢担保,他至少对你有好感!莉齐,你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
伊丽莎白笑了,“加德纳舅母!他对我有好感,那是肯定的,因为我对他也一样。否则我们也不可能成为朋友。至于别的,我可没想那么多。”
舅母摇头,表示自己的不赞同:“你们年轻小姐就是这样,总觉得自己还年轻,所以对这种事马马虎虎不肯上心。莉齐,我可提醒你,你已经二十二岁了,可不像莉迪亚那样还多得是时间挥霍。身边一旦出现适合的人,就一定要打起精神紧紧抓住。否则,错过可就未必有第二次机会了。”
“好吧,”伊丽莎白笑着抱住了舅母的肩,“倘若这位优秀的先生哪天真的对我表示出超过友谊的好感,我答应您,一定会照您的话好好考虑。”
————
第二天下午,伊丽莎白在起居室里教几个表弟表妹画画的时候,门铃响动,表示再次有客来访。
女佣以为又是前几天登门过的那位先生,急忙跑去开门,这才发现这次的访客并非前次那位——门外停了一辆厢角安有四盏鎏金架玻璃照明灯的豪华马车,穿着崭新制服的车夫已经往地上放了条踩脚的凳。一个女仆先下,跟着从车厢里出来一位穿着天蓝色裙子的小姐,非常年轻,大概才十六七岁,一看就是平常不大会来这一带的富贵人家小姐。
女仆还在呆呆看着的时候,这位小姐自己已经先开口了,脸上带着羞怯而快活的微笑:“请问,这里是加德纳先生的府邸吗?我的名字叫乔治安娜·达西,我是来拜访伊丽莎白·贝内特小姐的。您可以代为传话吗?”
女仆终于回过神,点头后转身飞快跑进去报信。
伊丽莎白急忙把达西小姐迎了进来。坐定之后,她为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告知她自己已经到达伦敦的消息而诚恳道歉,乔治安娜则表达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对她的想念。
“昨天听我哥哥回来说,他在三一俱乐部里见到了你。原来你已经到了伦敦,这简直太好了。所以我今天立刻就迫不及待地过来拜访。”
乔治安娜高兴地说道。
听她用这种方式提及她的“哥哥”,伊丽莎白忍不住就又想起了昨晚的事,心里一阵不自在。当然,表面上绝不会带出这种情绪的,以免令乔治安娜产生误会,于是笑着接道:“是啊!昨晚在那里见到他,我也十分意外!听他提到你的情况了,我正想着这两天给你去封信呢。”
“我还听哥哥说,您会在伦敦停留一段时间,这太好了!接下来希望我们能多见面。倘若您愿意,我还想邀请您到我家里来做客,我每天基本没事,无论哪天都可以的!”
“您放心,我哥哥就曾鼓励我多和你往来,所以他也一定十分欢迎您的!”
为了让自己的邀请更具说服力,心无城府的达西小姐又兴冲冲地这样补充了一句。
“好的,等我哪天方便,我一定登门拜访。”
伊丽莎白嘴上答应得很溜,心里却觉着,自己恐怕会让乔治安娜失望了——倘若可以,她是绝对不想再碰到她的哥哥了。
一个轻松而愉快的下午就这样过去。一周也跟着飞快过去。这一周里,伊丽莎白和乔治安娜又见面了几次。一次是结伴去圣公会教堂听圣诗班女孩子们练歌,为莉迪亚鼓气,另外几次,小姐们一道逛街,买了些年轻女孩都喜欢的小玩意儿,并且进到时髦女士爱去的一号咖啡馆里喝了杯咖啡,渡过悠闲而愉快的下午时光。
她们逛街的地方其实离圣詹姆斯街不远。乔治安娜邀请伊丽莎白和莉迪亚顺便去自己家坐坐,“没什么不方便的!”她说,“我哥哥白天都不在,家里只有女管家。”
莉迪亚对这个建议很动心,但被伊丽莎白以有点累想回去休息的理由给婉拒了。看得出来,乔治安娜很失望。
伊丽莎白虽然感到抱歉,但还是不愿松口——离那事过去才这么些天而已,尴尬犹在。她想象着,倘若自己这么快就登门,岂不等同于再一次刻意提醒那位达西先生?恐怕他也会觉得尴尬。至少,等再过段时间,等双方想起来都觉得确实无谓了,那时候再考虑上门拜访也不迟。
“好吧,那就下次了。”
达西小姐无不遗憾地说道。
————
和乔治安娜分别,伊丽莎白带着莉迪亚回到格雷斯丘奇街,进门就有意外发现:爱德华·怀特居然来了,而且和加德纳舅母聊得很投机的样子。
见伊丽莎白惊讶,舅母笑着站起来说道:“刚才怀特先生来找你,恰好你不在,我便自作主张请他留下来喝杯咖啡。现在你回来了,那就更好。你们聊吧。”
她带走了闲杂人等。
伊丽莎白摘下帽子和用作防晒兼装饰的白色蕾丝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