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首之人年纪不大,未及弱冠,生得形容秀美,却自有一番气度,并不显得羸弱,此人正是如今北静王世子水溶,与桓译一般,他也是秘密出京到了维扬地界,为的也是私盐一事。
桓译担心与林如海派系不同而被清算,可即便是四王八公一系之人,对林如海如今也并不是那么信任,当日夺嫡之时,四王八公一系分别支持了两位皇子,而林如海则是做足了上皇纯臣的姿态,算是三重保障。
谁想到最后是九皇子即位,好在上皇还在,他们这一系毕竟出过“纯臣”,因此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但是自打甄家出了事,他们可就绷紧了神经,不过皇帝算是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罚了甄家,却又捧了薛家,因而他们倒还真是拿不准皇帝的真实心意。
他们这一系在江南根深蒂固,这盐务上的私弊倒是大半都和他们有脱不开的关系,每年盐商对他们的孝敬如今俨然已经成了各王府、公侯之家的主要银钱来源,是断断舍弃不得的。奈何即便是由林家的姻亲贾家出面,林如海的态度依然是模凌两可,颇让人放心不下。
这也是为何水溶会亲自秘密来到维扬的原因,当日四王之中唯有这北静王功劳最高,因此世袭几代都没有被降爵,如今王爷身体有痒,王府的一干事宜都是世子水溶出面,俨然已经成了四王八公一系的魁首。
从林如海那边没有看出虚实来,水溶便把心思动到了刚刚抵达维扬的林璟轩身上,不管是真是假,三年前上皇、皇帝以及太后都明晃晃的表达了对于这个孩子的宠爱,就算这一次不能从这孩子身上得到盐务一事上的虚实,能够笼络住一个被皇家“宠爱”的孩子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诸位,对于这林璟轩,你们怎么看?”水溶是出了名的脾气谦和,遇事也喜欢多问旁人的意见,并不是自专之人,此时自然也不例外。
下首一人是随水溶一道出京的,名唤史晔,是忠靖侯史鼎的长子,如今挂着监生的名头,为人颇有几分急智,颇得水溶的青眼,当初闹出笑话,想要把家族庶女许给林如海做妾的并不是他们这一支,而是小史候保龄候史鼐那一支,忠靖侯一脉与宁国府有亲,贾母史老太君则是出身小史候贾鼐那一系,就因为这层关系,贾母与小史候那一系疏远了不少,而忠靖侯这一支原本就和荣国府关系不那么近,只和宁国府打交道罢了。
这也是这一次水溶没有从贾家和小史候家叫人,反倒是带着史晔出门的原因,水溶也怕这两家感情用事,恐坏了事。
此时就听这史晔率先说道:“看来对于这林大公子的传言非是捕风捉影,林公的性子在座的大伙儿想必也知道,大抵这就是为何林大公子与林公关系不那么融洽的原因了。不过,毕竟是亲生骨肉,如今林公膝下就这么一根独苗,偏偏这个时候林大公子到了维扬,想必不是无的放矢,林公那边不好下手,不如就盯紧了林大公子,总能瞧出些蛛丝马迹,各位觉得呢?”
史晔的话音刚落,只见另一个年纪稍长些的男人开口,这人名唤陈瑞文,是当日八公之一齐国公的后人,他父亲如今世袭一等将军,与北静王府的关系也颇为亲厚,只听他言道:“恒之此言不错,还有一样,那林如海一向自命清高,如今又颇得今上重用,只怕早存了二心,但他这公子如今年纪还小,又颇得二圣乃至太后的喜爱,若能笼络过来自然再好不过。因而这位林大公子有些特殊的嗜好,于林如海而言自然是件坏事,于我等可未必是坏事。”
水溶颇为赞许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这才说道:“二位所言也正是我心里所想,既然如此,咱们不要急于求成,且观望一阵,再做打算如何?不过林如海那边也不要轻言放弃,还请知府大人多多走动一番才是。”
众人自然纷纷点头,那扬州知府更是连连应下。
抛下这两路人马不提,还余下一伙儿人却是上皇派去的暗卫,上皇派他们跟着璟轩,目的倒不是监视,而是上皇想着如今璟轩这个“盐政大人的唯一公子”身份只怕会惹来不少人的注意,可笑那两伙人只注意盯着璟轩,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自己也被上皇的暗卫给跟了一路,也让上皇顺藤摸瓜得知了桓译、水溶纷纷到了维扬的消息。
可上皇如今的心思却完全不在江南盐弊之上了,他听过了暗卫的话,心中不由记挂起了魏臻与璟轩的关系,琢磨了半晌,可怜的老头子晚上睡不着了,一心想着明儿一早就把璟轩叫来问个仔细。
璟轩和魏臻倒是并不把今日被人跟了一路的事放在心上,睡了个饱足,第二日一早,余桦便来请了璟轩去见上皇,魏臻则与许文英、赵麟一道去了维扬的船坞一带。
上皇见了璟轩,先是让余桦把昨日暗卫回禀之事说与璟轩知道,没等璟轩说话,上皇先问道:“那桓译一心想着借市井流言加害于你,你可有什么章程?”
璟轩瞧着上皇一脸紧张的模样,略想了想便猜到了上皇的意思,不由得笑道:“倒也不算加害,我向来喜欢这些并不假,与魏臻,我也是真心实意想与他做个契兄弟,倒不是亵玩之流,他若想说,便让他说去,倒省了我一番的口舌。”
上皇一听不由得急了:“什么?契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