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王夫人心知贾母是偏向二房和宝玉的,如今又有元春这个争气的孙女在前,必定不会任由贾赦说分家就分家。故而便先问老太太的意思。
贾政素日里只惯会和那些清客夸夸其谈,与俗务上也是丝毫不通 。只是心里并不糊涂,也清楚母亲一贯是偏爱自己和宝玉的,吃惊之后也不十分慌张,也只看着贾母,等老太太发话便能安定乾坤。
凤姐并不知之前公公和老太太是怎么议的。只是进来时瞧见贾赦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便知自家公公已经有几分成事了,故而心里踏实了不少。听老太太说完了,也只拿眼看着贾政和王夫人。
贾琏如今是唯老爹和媳妇马首是瞻,见那两个都不动声色,自己也跟着装没事人,也只站在那里等老太太发话。
贾母坐在上面,拿眼看了两个儿子半日,方叹了口气,道,“你们如今都是胡子一大把的人了,我这老婆子想来是活的太久了些。若是早几年就去了,只怕今日之事也不用这么煎熬了。”
听这话说的伤怀,两个儿子忙都跪下。邢夫人和王夫人也都跟着跪了。凤姐和贾琏自然也忙一齐跪下。
贾政尤其声情并茂,眼圈立刻便红了,道,“母亲说这样的话,教儿子们连容身之处都没有了。”
贾赦倒是安之若素,只淡淡的看着贾政在那里自说自话,道,“母亲不过是一时感怀,二弟不必如此自责。”
贾政下面要说的话立时便被都堵了回去,只得悻悻的住了口,依旧看着贾母。
老太太见这大儿子已是油盐不进,又见小儿子眼圈红红的,心里也着实爱惜,便道,“你们都起来再说罢。”
于是屋里诸人都爬了起来。贾赦今日跪了一回又一回,那腿又觉得有些不稳,亏得邢夫人扶住了,低声道,“老爷当心些。”贾赦便对着老妻微微一笑,道,“不妨事。”
贾母坐在上头,这二人的互动瞧得清清楚楚。
当年贾赦不满意继妻的家世,邢夫人进门后也就自然不受待见,夫妻之间不过面子情,这些老太太自然都是知道的。只是乐见其成,故作不知罢了。却不想今时今日那两人居然又如此和睦起来了。
老太太隐隐感觉有什么事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却又抓不住头绪。定了定神才开口道,“今日把你们都叫来,就是想问问你们的意思。如今宝玉还小,这样的事也不便叫他来;琏儿和凤丫头都是管家理事的人,自然也要一起过来听听才是。”
贾政是最没主意的人,便先看一眼王夫人。
王夫人听贾母的意思,似乎大有动意,不觉有些着急起来,上前道,“这些年儿子和媳妇管家,一直都是本本分分兢兢业业的,也并没有出什么差错。况且虽然大老爷和大太太住在外头,琏儿和他媳妇不是一直都住在这边帮着管家的么。如今娘娘又新晋了妃位,咱们府里日后必定是更加兴旺昌盛才是。 为何大哥却要分家。”
说着拿眼去看凤姐,示意她上前帮腔。
凤姐早知姑妈必定要拉自己出去打头阵,只是此事不比别事,就算不是自己撺掇的,人前自己也是大房正经的嫡子媳妇,说甚么也不能吃里扒外给公公婆婆没脸。因此只做不明其意,依旧站在贾琏身侧一动不动。
贾赦也瞧出了王夫人的意图,见儿媳妇不肯接招,心里也暗暗得意。
面上却依旧正色道,“ 弟妹此言差矣。须知我才是家中长子,理应奉养母亲。旧年因着那些事出来,竟有劳兄弟和二太太奉养了这些年,我这心里总是过意不去。如今咱们家的大姑娘又得了当今青眼,我这个做大伯的自然更要谨慎修身,万不敢给自己侄女留下闲话,教外人诟病,自当住过这边来晨昏定省奉养母亲。 且二弟是个最通晓礼仪的人,这些年一直空着荣禧堂的正室,可不就是不肯乱了长幼尊卑的意思么。”
“二老爷和二太太在那三间耳房内住了这么多年,想必也受委屈了。如今我那边的房子虽不如荣禧堂轩峻壮丽,却都是小巧别致的,这些年教人收拾的也都处处妥帖,二弟又是最喜诗词雅颂的人,住过去必定能文思泉涌,下笔有神。便是弟妹素日身子不甚康健,住到那边去,必定也能颐养精神。”
贾琏在一旁已经听得呆了,倒不想他老子能有这样的口齿,往日那些藐视之心不觉得都烟消云散,只恨不能立刻上去给他老子喝一声彩。
就连贾政都听住了,一时竟以为自己的大哥被人冒名顶替了,遂盯着贾赦看了半日,却也无话可说。
唯独王夫人听了这些话心头火起,待要怎样,又不好怎样,停了半日勉强笑道,“都是自家骨肉,大老爷何必如此生分。便是我们奉养母亲,也是分内应当的事。大哥不必介怀。”
贾政在旁边也跟着连连点头附和。
旁边邢夫人自然要拔刀相助自家男人,便开口笑道,“这话说得就差了。虽然二老爷和二太太谦逊,我们也不能不知礼,教外人笑话。倒是依着我们老爷的意思,早早的把家分了的好。这样里外瞧着也都体统些。”
说着看一眼贾赦。贾赦虽用不上老妻发力,可也乐见自己夫人这片好意,便笑道,“就是这样。虽说我是长子,也断不至于拿这名头欺压幼弟。便是分家,田庄,铺子,钱粮,也都是均分,母亲自然也是有我奉养,万不能教外人看了笑话。”
他这提议固然并不占便宜,但是王夫人这些年独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