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冬日温煦的阳光从镂空雕花的窗棂间,分缕剥丝洒进房间,在地面和壁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一下……
再一下……
……噔….
芸嫱呲牙咧嘴,吃痛的摸着脑袋,迷迷瞪瞪中无法适应从左面窗户外射进的光线,抬起手挡在额前,半眯缝着眼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原来是她睡得太熟,导致头撞上了旁边的床柱。
但是有关昨天的记忆全都让这一下给磕了出来。对啊,昨晚除了那个叫人恼火的妖孽兰荠王,不是又来了两个有趣的孪生姐妹吗?只要想到那一幕,芸嫱就忍俊不禁。特别是姐姐琼珠,她不清楚她是何缘由会如此排斥晏托人,可她死活不肯听命服侍她这个晏托人,妹妹碧珠却也不厌其烦,“死活”要拉着她一起。作为一个外人的她则就只能在一边旁观着走廊上你拉我扯的两姐妹,不搭腔。过了一会儿,妹妹碧珠才独自一人上气不接下气地折返回屋,无论她怎样劝她回房休息,她仍硬要坚持一人侍她就寝。
这丫头,迷糊劲儿不小,性子倒也倔得很。
不过这些都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个兰荠王昨夜整整一宿都没回房,而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昨天庭院里与他一起嬉闹的那个青纱女子就是他的宠妾,所以她尽可放心他不会来找自己麻烦。这样一来正和她意,无端捡了个清闲,日后只要尽量不与人交往,把日子捱到太子登基的那一天就万事大吉了。
想到这些,又看着房内和昨晚一样原封不动的摆设,芸嫱的心境越发变得轻松惬意起来。从床上站起来伸伸懒腰,可刚伸直两臂却扯着腰间一阵酸痛,她皱眉,即下用手扶住,勾腰撅臀像个老太太一样,动作缓慢僵硬地下了脚踏……都怪那个妖孽王,身后明明就有一张铺着暖和的大床,却害得她一夜都不敢躺下熟睡,只能和着嫁衣在床边干坐了一宿,直到破晓之时才敢阖眼。
她这样提防当然不可能是因为盲目自信,而是怕他趁自己熟睡时潜入房间害她性命,毕竟他对她的到来是那样的憎恨和介怀。
忧愤地想着,芸嫱走近了房门,伸手拉开,却被门外的情形吓了一跳。
“碧珠?”她看着怀里抱着铜盆,埋头站在门外侧的碧珠,惊呼道。
“娘娘,你起身了。”碧珠扬起小脸,冲她微笑。
“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见她苍白得比堆在廊外地角里的积雪好不了多少的脸色,芸嫱的心里不觉泛起一丝心疼。
“就在娘娘刚开门的前不久啊。”话是这么说,可瑟瑟抖索的声音和乌紫发青的嘴唇还是败露了她被冻着的事实。
“是吗?”芸嫱显然不信,抬起右手伸进脸盆里试探水温,后收回,不动声色道。“你们兰荠人早上都习惯用凉水净面吗?”
“啊,凉水?”听芸嫱一说,碧珠顿时吃惊地瞪大了眼珠,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她低下头看着怀中的铜盆久久,细细颤抖的双肩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胆怯,愣了一会儿,她又突然蹲下身放下铜盆,竟双膝跪地朝她磕起头来。“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重新准备。”
看着对自己的话如惊弓之鸟的碧珠,芸嫱无奈轻叹,俯腰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道,“没这么严重,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以后不必早早的就来房前候着。这天寒地冻的,把自己给冻坏了怎么办?”摸着她的手,简直比冰块还要冷。
这个傻丫头,这么冷的天居然会抱着铜盆,她一定是担心盆里的热水凉了。
“娘娘……”没想到贵为千金之躯的芸嫱竟会对她一个贫贱下人说出这样一番暖人心肠的话语,碧珠一时错愕,支支吾吾,眼眶里慢慢盈满了泪。
“快进来再说。”芸嫱没心情看她掉眼泪,一边用自己较暖的双手为她揉搓着微肿的手背,一边赶紧拉着她向屋内走去。曾身为皇后贴身侍女的她深知这种伺候别人的痛苦,经常好不容易服侍主子睡下,自己却还不能立马入睡,一阵东忙西跑,为皇后准备好起床后能供她挑选的各种衣饰,紧接着还要去御膳房张罗好早膳,通常这些事的完备需要花上一两个时辰,别想睡,因为差不多快天亮了。
“娘娘,您为什么要对奴婢这么好?”屋内,碧珠低着头,满是不解地问道。
“因为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以前我伺候别人时说过的。”芸嫱实言,不刻意回避自己的过去,云淡风轻地道。
果然,惊得碧珠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盯着她。“奴婢昨日从典膳大人那里听说,娘娘是从晏托皇宫来的公主殿下,既然是公主,为什么还会去伺候别人呢?”
“恩,是啊。可是公主殿下也要照顾父皇和母后啊。”见碧珠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芸嫱方才放心地拉着她一起在一旁的两只圆凳上坐下。也不打算再继续和她深究这个话题,因为通过昨晚她发现,碧珠这丫头有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执着。
“哦,奴婢知道。姐姐曾说过,‘人之行,莫大于孝’,对吗?”碧珠恍然顿悟,她异常兴奋地说着,两眼神采奕奕。
芸嫱点头笑笑,看着她,心情也跟着变得轻松。
“可是,奴婢的爹娘还没来得及等到奴婢尽孝,就早早双亡……”话锋陡转,只见碧珠黯然垂眉,一脸落寞沮丧,眼眶四周渐渐泛红。
“不是还有姐姐琼珠陪在你身边的吗?”芸嫱抬手抚上她微热的脸颊,用拇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