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夜里亥时末。
神锐军光字营步卒武同跟随一什袍泽沿着官道一路往南搜索了十几里,却连根毛都没找到。
不管村子大小,尽皆空无一人。
自然,找粮草的任务便也无从完成。
直到进了一个名叫‘西林村’的村子,才在远处看见了一丛恍惚灯火。
可往那灯火处再走了十几步,灯火却又忽然不见了。
“王什长,莫非遇见鬼了”武同望着漆黑村内影影栋栋的房屋,喉结涌动,涩声道。
“这世上哪有鬼!”王什长靠在墙边,边勾头打探,边低声斥了一句。
四十多岁的老军汉李骡子也道:“鬼吓人还是郑副将吓人?今夜咱们若找不够粮草定数,回去都得吃军棍,上次那”
‘啪嗒~’
寂静深夜,微弱响声足够清晰。
只觉声音很近,却不知是从哪发出来的。
众人不由疑惑对视、打量。
因视角问题,站在王什长身后的李骡子却看到了惊悚一幕,只见那好端端的墙壁上竟凭空脱落了一块砖。
接着,黑呼呼的墙洞内悄悄伸出了一支枪头黯淡星光下,枪尖泛着幽幽寒光。
“王”
正欲开口提醒的李骡子只喊出一字,那枪头猛地戳了出来,直入王什长肋下
“啊!”
吃痛后的凄厉惨叫,登时打破村内宁静。
那墙内枪头一击命中,迅速收枪缩回墙洞
“墙内有人!快去把人捉了!”王什长捂着伤口,疯狂大叫。
几名军士当即冲向了屋子,武同赶忙跟上,却被一旁的李骡子悄悄拉了一下。
“你冲恁靠前作甚?你死了谁养你家里老娘,跟在后边便好。眼皮机灵些,情况不对便逃”
李骡子低声道。
屋内,冲进来七八名军士。
点燃火把后却见一丈见方的房间里只他们几个。
“人呢?难道真见鬼了?”
“你们看,床下有个洞!”
因受伤还待在屋外的王什长听见屋内对话,气急败坏道:“下去!下去把洞里的人给老子抓上来!敢偷袭老子”
屋内几人把床移开,地面上赫然留有一個两尺宽窄的洞口。
拿火把往前照了照,也看不清内里具体情况。
但屋内出现如此一个诡异洞口,让人下意识生出几分惧意。
急于报仇的王什长,捂着犹自涌血的伤口站在房门处,命令道:“曾大头!你先下!”
那曾大头稍稍迟疑一下,终是一咬牙钻了进去。
可只过了几息,洞内便传出一声惨叫。
因地洞有束音效果,传到屋内时震的人心颤胆寒。
紧接,一股浓郁血腥味便从洞内弥散出来
“”
“”
众人吓得连退几步,再看向那洞口的眼神中已是掩饰不住的恐惧。
武同双腿直打颤
“!我就不信,这世上真有鬼,给我往洞里点火,给我灌”
王什长的怒骂戛然而止,注意力都在洞口的众军士察觉不对,赶忙回头,只见上一刻还在说话的王什长颈间竟多了一道殷红血线,血水呈pēn_shè状洒成一片血雾
王什长似乎自己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下意识伸手在脖子上摸了一把,才直挺挺往后倒了下去。
晦暗星光下,屋外一条鬼魅般的身影迅速隐匿在了黑暗中。
“鬼啊!”
心理防线瞬间崩溃的李骡子拽上武同便跑其他军士见状,再顾不得其他,争先恐后涌了出来。
“噫!刘指导员,咱把他们吓跑了!咋办”
远处一堵矮墙后,林大力从地道内探出上半身,朝一丈外藏在阴影里的鹭留圩联防队二小队指导员刘百顺焦急道。
刘百顺快速评估了双方实力,当机立断道:“叫大伙抄家伙上!追击时注意不要分散,不要各自为战”
西林村地道里藏着五十多名汉子,对方只有九人,且已如同惊弓之鸟,只要保持人数优势便不会出太大问题。
“好!”
林大力麻利的一矮身子,滑进地道内,找到那根埋在土里的中空粗毛竹,趴在毛竹一端大喊道:“各部注意、各部注意!全体出击、全体出击,不要各自为战”
这句口令又在四通八达的地道内传播了两三遍。
随后,西林村房前屋后、灶台床底纷纷跃出一拨又一拨的汉子。
手持锄头、钢叉、铁枪、火把,从四面八方汇聚,追着小股溃军出庄而去ν
子时初。
七八道身影沿着官道一侧的小路分前后两拨鬼鬼祟祟往南摸索前进,打头的徐志远手提朴刀,回头看了看坠在后面的陈家兄妹三人,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待三人走近些,忍不住埋怨道:“纬廷,你不会功夫,带上伱本已是累赘,你竟还带上你妹子和弟弟!咱们是去打仗,又不是过家家”
“我会功夫!”陈英朗连忙自辩。
穿了一身月白色士子襕衫的陈瑾瑜自然听出了被嫌弃的意思,冷清着脸蛋默不作声。
“志远,我妹妹虽不能拿刀杀人,但她可出谋划策。我爹爹都赞她胸有沟壑”
陈英俊替妹妹辩解了一句。
其实吧,他也不愿带妹妹,但晨间出门时她却以‘不带我,便告诉爹娘’威胁他,陈英俊也没法子
历来以‘天下为己任’的陈英俊可不愿值此全县上下一心抵抗乱兵时,自己躲在家里无所事事。
徐志远能反驳陈英俊,但陈县尊的话,他不好反驳,只能悻悻道:“那你